“传信给你?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吗?”庞煖苦笑,“云中已经一年没有收到任何粟米刍秣、什器兵甲了,你呢?”“那你比我强,雁门和代郡这三年,全靠自己。”李牧神色不变,甚至听不出一点点抱怨。庞煖气笑了,笑了许久,胡子都有些抖动。李牧把那个破碗放回灰扑扑的小桌上,安静地看着他。“你没有上奏吗?边关将士所有的委积,关乎到北地的安危,朝中难道没有一人在乎吗?”“上过,上一次被骂两次,后来就不找骂了。”庞煖连笑也笑不出来了,悲凉地与他对望:“你以后你以后可怎么办?”“没有以后了,庞将军。”李牧平静如水。庞煖本能地摇头,抓着他的手,急切道:“你不能这么想,我老了,一身病痛,风雨之前骨头都疼得钻心,站都很难站起来,可我还活着,我不敢死。因为云中还需要我,将士和黔首都期盼我活得久一点”“将军是云中的长城,无可替代。”“你也是!你才是!你若死了,赵国怎么办?北有匈奴,西有秦军,邯郸危如累卵啊!”“难道是我想死吗?”李牧叹道,“大王、太后、丞相他们谁愿意给我活路?”“郭开!都是这个该死的畜生!他根本不是个人!如果没有他,当年廉颇将军不至于客死异国,你如今也不至于被罢黜令杀。”“郭丞相不过是把刀而已。宠幸佞臣,驱逐良将,废长立幼,使赵国武备荒驰,城池接连被占的,是先王。”李牧一针见血,“而今上,比先王还不如。”庞煖张了张嘴,竟无法反驳一个字。“公子那边可有什么好点的消息吗?”庞煖只能寄希望于邯郸唯一的希望赵嘉。“公子还活着,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?”李牧幽默了一下。庞煖拍了一下他戴着护甲的手臂,本是苦中作乐的玩笑意味,却很快嗅到了新鲜的血味。老将军脸色大变,惊道:“你受伤了?你怎么没告诉我?”“不曾听闻庞将军善岐黄。”“你还有心情说笑?”庞煖诧异。“嚎哭能好得快些么?”庞煖被他搞得哭笑不得,又由衷地泛起涩然的心酸,望着自己枯树皮般褶皱的双手和无法再自由上马的双腿,再看看山穷水尽还带伤的李牧,竟仿佛看到了赵国的末日。“若非不放心云中,我本该送你走的。”“我亦不放心,是以才过来看看。胡人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快,他们也许不知雁门已换了守将,若要抢掠,多会往原阳去,那里有粮草马匹,且防卫不及云中。”李牧从容道,“不必担忧,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。”“你在这里,我还有什么可担忧?我唯一担忧的,就是你自己。”“也不必挂念我。无非就是信平君(廉颇)旧事罢了。”“”庞煖沉默良久,心灰意冷道,“待此番事了,你准备往哪儿去?魏国还是楚国?”“楚国吧,魏国太弱,无法抗秦。”“楚国便楚国吧,好歹你活着。”庞煖咬牙,“等这帮胡人死了,我派人送你走。”“那将军就要被牧牵连了。”“大不了他们再派人撤我的职,把云中的守将也给换了,也换成两个‘赵括’似的废物。”庞煖恨恨道。“‘马服君之子’岂能到处都是?”李牧一本正经道,“彼时赵国强盛,葬送了四十万大军都还能险死还生,现在可没有这么多军队给他们糟蹋,也没有机会再施离间,让秦国换帅了。”“秦国”提到秦国,庞煖就有叹不完的气,“依你看,该怎么应付秦军?”“我没有兵权。”“说说还不行吗?”庞煖瞪他。“若我有兵权,只要有十几万赵军在手,我能让秦军寸步难行,吃多少吐多少。但若反攻,怕是很难,毕竟秦王远胜我们大王,打到后面,拼的就不是谋略与用兵,而是国力与主君。”李牧客观评价道,“而我们都清楚,两国的君主是什么样的人。”庞煖神色惨淡:“你总不至于告诉我,我半只脚入土的人了,还要在临死前看到邯郸城破吧?”“”“你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?”庞煖顿时慌道,“邯郸易守难攻,被秦军围过两次了都无事,怎么这次就不同了?”“去年代地大动,乐徐以西,北到平阴,房屋墙垣纷纷塌陷,地面裂开的缝隙宽达一百三十步[1]大片土地颗粒无收,饿殍遍地,北地久久收不到任何委积(物资),而邯郸,犹在歌舞享乐。”“即便如此,也不至于”“至于。秦王虎狼之君,岂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?即便他会,秦国的将军们也不会。”李牧看着庞煖的脸色一点点衰败下去,安慰了一句,“我已提醒过公子,让他早做防范,兴许能联楚抗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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