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今面露不忍,干脆合上眸子不去看他乞求的样子,重新将他绑在柱子上。萧则留双手紧握成拳,任由她将自己绑住,忍得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,骨头仿佛要被碾碎一般,呼吸也愈发急促而困难。每一次发作的时间都是漫长而痛苦的,到最后男人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渗湿,毫无血色的唇瓣暴起一层层干皮。安今拿着茶杯,给他润了润干裂的唇瓣。原本被五石散折磨到神色恍惚的男人微微回神,他无力将自己下巴放置在她的肩头,泪水从他通红的眼尾滑落。“莠儿,我好难受,好难受。”“你总说我是深壑里被风霜围困的松柏,可我知道我不是,我远没有那么坚强。”他自诩意志坚定,可还是几近被这五食散逼疯,难怪前朝会因此灭亡,也难怪他那位父皇会拿这个对付他。曾经孤傲不群的太子殿下,在漫长而又残酷的折磨中,也只敢在爱人的肩头上露出脆弱的神色。安今轻轻的抚着他紧绷着的背脊,无声的安慰着他。会过去的,只要熬过去,一切都会好的。男人嘴唇颤抖着张合,最终发出的是细如蚊吟的哽咽声,“不过再难熬,我也必须熬,我不允许一个充满危险的疯子待在你和孩子身边。”只有彻底戒断五食散,才能保护妻儿,才能去完成他的宏图。下定决心后,他胳膊上又多了许多自残的痕迹,有时候甚至用不着安今动手,他都会自己把自己绑起来。在安今怀孕五个月的时候,萧则留终于逐渐掌控住了自己那几近失控的身体,情绪日渐稳定。安今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,她重新给他束起了长发,整理好衣衫,好似要彻底将他和之前那个形如疯癫的男子区分开来。镜中男子长眉入鬓,疏朗清逸,因为消瘦了些,五官愈发立体,面庞轮廓清晰。萧则留看到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,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他强压下心中的起伏,转身环住了身后妻子的腰,将脸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中,“这段时间辛苦莠儿了,孩子有闹你吗?”安今双眸似水,笑着摇头。她越是这乖巧懂事,萧则留越是心中抽痛。他以往见过的怀孕女子哪个不是仆从环绕,汤汤水水不断,而他的莠儿跟着他,什么都得不到,还要来照顾他,为他忧心。如此想着他漆黑的瞳仁都染上了几分血色,喉咙也开始发疼发涩。莠儿待他如此情深意重,日后他定不会负她。恢复后的萧则留对安今关怀备至,几乎将她生活中的所有琐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,昔日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,也无师自通地知晓了该如何悉心照料一个人的起居饮食。不仅如此他还学会了给妻子挽发描眉,他虽然从前没做过这些,但是他会作画,此时画着还真是像模像样。曾经那盒用来假扮伤痕的胭脂现如今也派上了真正的用处。到了十二月,京城落了第一场雪,这一落就是三天,庭院里又积了厚厚的雪。安今如今月份大了,且冬日寒冷,也愈发不爱出门。知道安今惧寒,萧则留特意叫暗一带了些银丝碳,有了炭火冬夜也不再难熬,就算男人有时半夜出门,安今也不会在被冻醒。好不容易等雪停了,是难得的一个晴天。安今坐在榻上做针线活,用自己之前不穿的旧衣改成孩子的小衣,孩子三月份出生,现在也该准备着了。虽说可以叫暗一从外面带几套小孩的成衣,但孩子总不能待在殿里,万一哪天带孩子在庭院里玩,被来送膳的宫人或是时不时来一趟的龙卫发现,也容易生事。而且她挑的这些布料都很柔软,给小孩子穿也完全没什么问题。她微微低着头,每一针每一线都缝得极为细致,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。而萧则留本在庭院里扫雪,望着窗边妻子娴静柔美的侧脸,一时兴起,竟开始蹲下堆雪人,他时不时的抬眸瞧着妻子,仔细地雕琢着雪人的形状。可惜他实在不擅长此道,不信邪的又堆了两个。安今放下手上的衣物,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透过窗户,见着庭院立着三个歪歪扭扭的雪人,不由露出了清浅的笑意。想不到萧则留竟也会这般童趣。萧则留那边已经放弃了,望着依偎在一起的雪人,只安慰自己像是他们一家三口,随后便直接回到了殿里。安今瞧着他走来,打趣的比划着:殿下,堆雪人好玩吗?冬衣厚重,本身形瘦弱的她都裹成了一个粽子,不过她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白皙透亮,杏眼含情,秀丽的容颜瞧着就让人眼前一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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