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十九日,像一个巨大而沉重的句点,悬在两人头顶的天空。黎明的微光刚刚挣扎着撕开城市东边的夜幕,茆清便猛地睁开了眼睛。窗外,天色是一种令人压抑的、混浊的铅灰色。昨晚的噩梦如同湿冷的藤蔓,依旧缠绕着她的意识——梦里,小姨的脸庞扭曲而巨大,带着狞笑,死死地将她按在冰冷的地板上,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胳膊,带来钻心的疼痛。她拼命挣扎,扭过头,望向那扇被铁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窗户,绝望地看见阮棻怡小小的身影孤独地伫立在楼下昏黄的路灯里,仰着头,像一尊凝固的望妻石,身影在冰冷的夜风中变得越来越淡,越来越模糊,最终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……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将她硬生生从梦境中拽回现实,冷汗已经浸湿了枕头。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,没有开灯。房间笼罩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,只有窗外远处高楼零星的灯火,像鬼魅的眼睛,隔着冰冷的防坠网冷漠地注视着这个牢笼。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走到窗边。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,抚过那几颗仅存的、如同顽固堡垒般的螺丝。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坚硬和冰冷触感,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在她胸腔深处无声地燃烧起来。今天,必须完成!没有任何退路,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!整个白天,时间像被冻结的糖浆,粘稠而缓慢地流动。茆清坐在书桌前,面前摊开的书本纹丝未动。她的身体维持着学习的姿态,灵魂却早已抽离,所有的感官都凝聚成一根极度敏感的弦,绷紧在隔壁房间的动静上。小姨的脚步声、水杯放在桌上的轻响、翻动报纸的窸窣……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移动,从窗框的左侧爬到右侧,光影在地板上拉长、变形。茆清的目光死死钉在书页上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,那些印刷符号扭曲、跳跃,如同她纷乱的心绪。每一次等待都像是凌迟,每一次午睡时间的临近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狂喜和更深重的恐惧。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枚边缘带着缺口的发卡,冰凉的金属几乎要被她掌心的汗水浸透、捂热。下午三点。隔壁房间终于传来那熟悉而规律的、平稳悠长的呼吸声。茆清几乎是弹射般地站起身,动作轻捷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小板凳再次被拖出,放在窗下那个精准的位置。她踩上去,身体紧贴墙壁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壁虎。那枚边缘磨损的发卡再次探入螺丝帽的十字凹槽。这一次,她所有的恐惧、焦灼、渴望都化作了指尖决绝的力量。汗水瞬间涌出,沿着她的太阳穴滑落,滴在窗台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手腕因为持续极限的发力而酸痛得快要失去知觉,她咬着牙,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去对抗那颗顽固的金属疙瘩。发卡坚硬的尖端承受着巨大的扭矩,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折断。“咔嗒!”一声极其轻微、却无比清晰的崩裂声响起!那最后一颗如同磐石般坚固的螺丝,终于在她的指下,彻底松开了禁锢!成功了!一股巨大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,让她眼前猛地一黑,身体摇晃了一下,差点从小板凳上栽下来。她慌忙扶住冰冷的墙壁稳住身形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震耳欲聋,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疼痛。她大口喘息着,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颤抖,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象征最终胜利的螺丝从孔中旋出。冰凉的金属落入掌心,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。她迅速将几颗关键的螺丝都藏进裤袋深处。做完这一切,她抬起头,目光穿透冰冷的金属网格,望向窗外那片开始被暮色浸染的天空。灰蓝色的天幕下,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奋力拍打着翅膀,朝着遥远的天际线飞去。茆清看着它,看着它小小的身影融入越来越浓的暮色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巨大希望和未知恐惧的战栗感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,堵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呜咽。成功了!明天!暮色四合,城市华灯初上。茆清家楼下,那棵沉默的老槐树在初春的晚风中舒展着新抽的嫩叶,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投下婆娑晃动的影子。阮棻怡的身影就藏在这片晃动的树影深处,像一道无声的剪影。她背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旧背包,肩带勒得有些紧。她微微仰着头,目光穿透逐渐加深的夜色,牢牢锁定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。灯光亮着,柔和的光晕透过玻璃和外面冰冷的防坠网,朦胧地洒出来。窗户后面,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缓缓地来回移动,时而靠近窗边,时而又退开。看不清具体的动作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,但那轮廓,阮棻怡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。那是茆清。她就在那里,就在那光晕里,就在那牢笼之后,同样在等待,在倒数,在积蓄着破茧而出的最后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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