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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6章（第1页）

面前盘子里的海鲜焗饭只动了一小口。他的目光，总是不受控制地、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着，飘向斜对面那个沉默的身影。傅予坐得笔直，姿态依旧无可挑剔，只是比起平日的绝对放松，此刻的坐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。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，但陆以时知道，在那挺括的布料之下，靠近左肩胛骨的位置，贴着一块不小的纱布——那是下午高空意外留下的印记。傅予拒绝了提前离场去医院详细检查的建议，只让随行医生做了简单处理，坚持出席了杀青宴。此刻，他正微微侧着头，听旁边的制片人说着什么，偶尔颔首，表情平静无波。但陆以时却敏锐地捕捉到，当傅予抬手去拿远处的酒杯时，手臂抬起的角度比平时略小，动作也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迟滞。那点迟滞，像一根小刺，轻轻扎在陆以时的心尖上，带来一阵细密而持续的酸胀感。“小时？发什么呆呢？”李姐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，成功将陆以时偷瞄的视线拽了回来。“啊？没…没什么。”陆以时慌忙收回目光，端起手边的果汁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，结果喝得太急，冰凉的液体刺激得他喉咙发痒，忍不住咳了起来，“咳咳……”“哎哟，慢点喝！”李姐连忙帮他拍背，眼神却促狭地在他和傅予之间扫了个来回，压低声音笑道，“怎么？担心你家傅老师啊？我看他后背那一下撞得不轻。”“谁、谁担心他了！”陆以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，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，引得旁边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。他脸上“腾”地烧了起来，梗着脖子，色厉内荏地反驳，“我是怕！怕他伤口万一裂开了，回头赖上我！讹我医药费！精神损失费！他那种资本家，什么事干不出来！”他越说越觉得有理，声音也大了起来，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刚才那点见不得光的心虚和关心。斜对面，傅予正端起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他缓缓转过头，深邃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，精准地落在了陆以时那张因为激动和羞恼而涨得通红的脸上。那目光平静无波，却让陆以时瞬间噤声，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，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。他心虚地低下头，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焗饭里。就在这时，一只骨节分明、干净修长的手，端着一个铺着雪白餐巾的小碟子，放到了陆以时的面前。碟子里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只剥得完美无瑕的、粉嫩饱满的虾仁，虾线处理得干干净净，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。陆以时愕然抬头。傅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，就站在他椅子旁边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以时，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薄唇微启，声音低沉平静，听不出什么情绪：“多吃点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在陆以时写满惊愕的脸上扫过，补充道，“补脑。”“……”陆以时看着碟子里那几只晶莹剔透的虾仁，又看看傅予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，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彻底宕机了。补……补脑？！这混蛋是在拐着弯骂他脑子不好使吗？！还是……还是别的什么意思？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，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。“噗哈哈哈！傅老师这关爱方式够硬核！”“小时，快吃！傅老师亲手剥的，金贵着呢！”“补脑！哈哈哈神补刀！”陆以时羞愤欲死，整张脸连同脖子根都红透了。他瞪着傅予，想骂人，可看着那碟虾仁，再看看傅予平静的眼神，又觉得所有的愤怒都像打在了棉花上，憋得他胸口发闷。他猛地抓起叉子，恶狠狠地叉起一只虾仁塞进嘴里，用力咀嚼着，仿佛在嚼傅予的肉，含糊不清地嘟囔：“吃就吃！毒不死我！”傅予看着他气鼓鼓像只小河豚的样子，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，快得像幻觉。他没再说什么，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。陆以时泄愤般地消灭着碟子里的虾仁。味道确实鲜美，带着海水的清甜。可这味道混着傅予那句“补脑”，还有他刚才那该死的、平静中带着点…纵容？的眼神，让陆以时心里那团乱麻彻底搅成了一锅粥。杀青宴的热闹持续到了深夜。香槟喝空了好几瓶，笑声和告别声交织在一起。导演已经开始挨个拥抱嘉宾，说着“下次合作”的客套话，气氛带着微醺的感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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