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伶的笔在病历上顿了顿。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,像春蚕在啃桑叶。楼羽数着那声音,直到陈伶忽然把一个白色药瓶放在桌上。“换了种安眠药,半衰期更短。”医生的拇指摩挲着瓶盖,“试试看,也许能让你早上起来不那么累。”楼羽伸手去拿,指尖擦过陈伶的指腹。像碰着块冰,他下意识缩了手,药瓶在桌面上转了半圈,停在两人中间。“抱歉。”他说。陈伶笑了笑,那笑意没到眼底。医生总这样,隔着层毛玻璃看人,温温和和的,却让人摸不透底。楼羽见过他对别的病人笑,对护士笑,甚至对走廊里那盆快枯死的绿萝笑,可那些笑都像复印纸印出来的,只有深浅,没有温度。“怕我?”陈伶问。楼羽摇头。他不怕陈伶,他怕的是陈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体温计,怕诊室抽屉里锁着的镇静剂,怕每次复诊时,医生袖口若隐若现的手表——那表总在他走神时滴答作响,像在倒计时。“那为什么躲?”陈伶把药瓶推到他面前,这次没再碰到他,“楼羽,我们需要建立信任。”信任。楼羽在心里咀嚼这个词。就像他床头柜上那盆仙人掌,护士说要常浇水,可他每次浇完,刺就软下去一截。他不知道该信护士的话,还是信仙人掌蔫掉的样子。“我不失眠。”他突然说。陈伶挑眉。晨光从百叶窗钻进来,在医生鼻梁上投下道阴影,像道未愈的伤口。“那你凌晨三点在活动室画画,是在做什么?”陈伶的声音很轻,“画的是医院顶楼的避雷针,对吗?”楼羽猛地抬头。他以为没人看见。那天月光特别亮,他蹲在窗边,用偷偷藏的铅笔头在墙上画避雷针,画它怎样把闪电劈成碎片。陈伶合病历的动作很轻,却像块石头砸进楼羽心里。“药还是要吃。”医生站起身,白大褂下摆扫过桌沿,“明天开始,我陪你去活动室。”楼羽没说话。他看着陈伶转身时露出的后颈,那里有颗很小的痣,像滴没擦干净的墨水。二、褪色画陈伶第一次进楼羽的病房,是个雨天。护士说楼羽又把自己锁在里面,早餐没动,药也没吃。陈伶站在门外,听见里面传来沙沙声,像有人在翻书,又像在撕纸。“楼羽,开门。”他敲了敲门。里面的声音停了。过了会儿,门锁咔哒响了声,门开了条缝。楼羽的眼睛很红,像兔子。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,领口歪着,露出锁骨处的淡青色血管。陈伶的目光在他手腕上顿了顿,那里有圈浅浅的勒痕,是昨晚绑束缚带留下的。“在做什么?”陈伶侧身挤进去。病房很小,白墙被画得乱七八糟。有歪歪扭扭的太阳,有缺了轮子的自行车,还有个模糊的人影,背对着画纸,手里举着把刀。陈伶的目光落在窗台上。那里摆着个铁皮盒,里面装着半截铅笔,块橡皮擦,还有张揉皱的纸。纸上画着个男人的侧脸,眉眼很像陈伶,只是嘴角被涂成了红色,像在流血。“画我?”陈伶拿起那张纸。楼羽突然扑过来抢,陈伶抬手躲开,指尖又碰到他的皮肤。这次楼羽没躲,他的手在抖,指甲几乎要嵌进陈伶的胳膊。“还给我!”他吼道,声音嘶哑。陈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,有消毒水,有汗水,还有点淡淡的松节油味。他知道楼羽偷偷藏了罐油画颜料,是探视日从外面带进来的,藏在床板下面。“楼羽,松手。”陈伶的声音很稳,“你弄疼我了。”楼羽的动作僵住了。他看着陈伶胳膊上被捏出的红印,突然松开手,后退几步撞到墙上,滑坐在地。“对不起。”他把脸埋在膝盖里,声音闷闷的,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陈伶蹲下来,把那张纸放在他面前。画上的人被涂得乱七八糟,只有眼睛还看得清,像两潭深水。“为什么画我流血?”陈伶问。楼羽没说话。雨下大了,打在玻璃窗上噼啪响。陈伶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,像寒风里的枯枝。“他们说我是疯子。”楼羽突然开口,“说我看见的都是假的。可我看见你昨晚在办公室哭了,陈医生,你为什么哭?”陈伶的心脏猛地缩了下。昨晚他确实在办公室待到很晚,母亲的电话里又在说父亲的事,他父亲因为重度妄想症自杀了。他挂了电话,对着窗户站了会儿,也许是掉了几滴眼泪,可他以为没人看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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