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庭“扫厄部”那间永远弥漫着陈旧卷宗和劣质熏香味道的考核殿里,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。
考核官那张向来刻板的脸,此刻扭曲得像是刚吞下了一整只刺猬,他死死捏着鼻子,另一只手徒劳地在面前扇动,试图驱散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烂番茄味。
“苏葵!!”他声音尖利,几乎破音,“看看!!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!!这就是你本季度的‘精准霉运调控’?你的KPI报告写得天花乱坠,结果呢?结果就是让东市整条街的商户和路人,免费洗了个烂番茄澡!!业力平衡?小惩大诫?我看你是想引发一场暴动!!”
我,苏葵,天庭扫厄部光荣的基层员工,职位扫把星,此刻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鹌鹑,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那堆同样散发着霉味的考核卷宗里。
脚下,湿滑黏腻,是刚才法术失控时,几颗漏网的烂番茄从半空掉下来砸在光洁仙玉地板上留下的遗迹,红得刺眼,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酸腐气。
考核官猛地将一沓厚得能砸死小妖的卷宗“啪”地一声摔在我面前的案几上,溅起几缕陈年的灰尘。
“部里对你,已经仁至义尽了!!这次再给你个‘机会’!!”他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,“滚去人间!!把这些积压了不知多少万年的‘上古外域特级封印物’,统统给老子无害化处理掉!!处理干净了,既往不咎,处理不好——”他拖长了音调,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,“你这身仙骨,就等着剔出来垫桌脚吧!!”
卷宗封面上,“绝密·外域污染源封印物清单”几个猩红的大字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一股冰冷的绝望,顺着脊椎骨嗖嗖往上爬。
我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,天庭藏污纳垢的垃圾堆里,最危险、最没人愿意碰的脏东西,传说中沾上一点就能让金仙发疯的域外邪神残渣。
让我去处理?
这和把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鸡仔扔进沸腾的油锅有什么区别?
我的“锦鲤体质”在这种时候,除了引来更恐怖的灾难,还能有什么用?
可我没有选择。
仙籍,是我在这冰冷天庭唯一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我咬着后槽牙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几乎要沁出血来,才勉强逼退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湿意。
我默默弯腰,捡起那沓沉重如山的卷宗,指尖触碰到冰凉粗糙的封面,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瞬间缠绕上来,激得我打了个寒颤。
考核官厌恶地挥挥手,像驱赶苍蝇:“立刻!!马上!!滚出南天门!!别让我再看见你!!”
人间,槐荫路。
一个名字听着挺诗意,实际却是城乡结合部与一片废弃古庙遗址交织的“三不管”地带。
空气里永远混杂着廉价油炸食品、尘土和若有若无的阴湿苔藓味。
我捏着鼻子,对照着卷宗上模糊的坐标,在一排排贴着“旺铺招租”的卷闸门和挂满蛛网的残破庙墙间穿梭。
卷宗指示的第一个“封印物”,就藏在这片区域。
就在我对着一个墙角疑似地脉节点的地方探头探脑时,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,伴随着砖石滚落的哗啦声。
我悚然回头,只见旁边那堵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矮墙,被一个从里面硬生生撞出来的巨大黑影给拱塌了半边。
烟尘弥漫中,一个庞然大物钻了出来。
它通体覆盖着青黑色的、仿佛岩石般粗糙的鳞甲,脊背上凸起一排狰狞的骨刺,四肢粗壮如殿柱,末端是闪着寒光的利爪。
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,像某种被强行拼凑起来的史前巨蜥,獠牙外露,涎水顺着嘴角滴落,在地面腐蚀出“滋滋”的白烟。
一股蛮荒、凶戾、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上古凶兽!!
卷宗里提到过,某个倒霉蛋封印物看守者!!
我脑子嗡的一声,全身血液都凉了,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那几张仅剩的、画得歪歪扭扭的驱邪符——这点玩意儿给这大家伙塞牙缝都不够!!
出乎意料,那凶兽灯笼般的猩红巨眼扫视一圈,最后竟牢牢锁定在我身上。
它庞大的身躯顿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、低沉如闷雷般的“咕噜”声。
然后,它迈开沉重的步子,无视了周围倒塌的砖石,径直朝我走来。
地面随着它的步伐微微震动。
我吓得魂飞魄散,转身就想跑,腿却像灌了铅。
它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,停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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