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店开业热热闹闹,围了许多人在买。苏棠星看看大部队,在后面慢慢排。往前走没两步,身后又跟了人。应该是母子俩,她听见小孩子撒娇要吃凉糕的声音了。娘俩盯着她后脑勺半晌,小声试探:“仙人?是那位仙人吗?”等她回头,看清面容,小妇人就笑了:“果然是您。您还记得我吗?年前我家孩子病了,多亏您帮忙。来,虎儿,快来谢谢仙人。”仍然是看不出来多大的孩子,生得虎头虎脑,抓着娘的衣服脆生生道谢。苏棠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,就给他了个大桃子。“这怎么能要您的……”“没事,吃吧,桃子而已。”等排队到她,凉糕已经所剩不多了,苏棠星本来是想多买点带回山上的。却听店家歉意说:“今天头一日,没准备那么多,现在只剩了四份。”往后一瞥,对上那孩子的大眼睛。“那给我两份吧。”凉糕店没有能堂食的位置,她去拐角阴凉处找了个台阶坐着吃。像布丁一样嫩滑爽口,上面还浇了一层红糖糖浆。滑溜溜一吸就进了嗓子眼儿,照例还是一人一口。边吃,眼神就涣散落在前面的石板路上。太阳愈发晒人了,行人要么加快脚步要么打着伞,上了岁数的人倒是完全不觉得热,提着马扎从她眼前经过,还斜着眼睛直到余光看不见她为止。小孩子跑跑跳跳,嘻嘻哈哈,看见小狗,远远蹲着拍手。小黄只顾着吃,毛茸茸脑袋抵着苏棠星的下巴,啪嗒啪嗒舔糖浆,根本不搭理别人。来来往往的鞋子都不大一样,颜色陈旧的就是上年纪的,颜色鲜艳的多是年轻人的,破了口子掉了根还浑然不觉拖着跑的就是小孩子的,还有几根沾着土的根须,啪嗒啪嗒来回倒腾,走得倒是挺快……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回神,苏棠星和那根走在人群里的人参对上视线。人参,在大街上,走路?有鼻子有眼的人参精也被吓了一跳,发现被她看见,慌慌张张更往人群里钻。苏棠星:“等等。”忘记最后一口要分给两只,她直接倒自己嘴里,垃圾一丢赶紧追上。穿过嬉闹的小孩子,越过拿着马扎还没选好地方晒太阳的老人家,达奚危山租赁的房子外,街道司还在说:“请不要扰民……”她一阵风似的过去了,隐藏在暗处的仙居弟子和捏着狗嘴的达奚危山都跟着转移目光。那人参呲溜钻进了一家门户大开的小院,苏棠星和站在院子里的娘俩撞上。“仙人,是有什么事吗?”刚带着孩子到家,叮嘱他要慢点吃别呛着,小妇人拿了食正要喂鸡。新抓回来的一窝小鸡扑棱着翅膀,人参就藏进了鸡窝里。“有个东西进你家了,我要问问它进城做什么,有没有登记。”仙居管辖的城池内,是允许灵兽和各种山野精怪进入的,但必须登记记录,不能有伤人行为。刚刚那人参鬼鬼祟祟,偷感很重的样子,不像是过了明路的。妇人一听,忙放下东西抱住孩子,“您请。”苏棠星给她俩布下一层灵力护罩,安抚说没事,就提着刀进了鸡窝。去鸡窝摸东西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。人参被她抓过来的手和闪烁的刀锋吓到无声尖叫,类人的五官露出惊恐表情,触须胡乱攀爬,把鸡窝蛄蛹得鸡毛乱飞,小鸡们抱成一团。它还挺灵活,苏棠星抓了几下,终于才牢牢箍在手心。想问问它来干嘛的,结果就见这人参躺在她手上,闭着眼睛一副被吓死了的样子。苏棠星晃晃,它也软得和面条一样。往事“仙人,您抓到了吗?”妇人看不见她手里的东西,只能看出是个抓握的姿势。“抓到了,但好像晕了。”小名叫虎儿的小孩子跑过来垫脚,拼命把眼睛瞪大,似乎这样就能看见了。苏棠星把手放低了一些,去拨人参的眼皮。“醒醒,醒醒。”人参还有个挺大的欧式双眼皮,被她拨弄两下,也纹丝不动。小黄嗅嗅,兴奋地汪汪叫。泰逢说:“狗说吃了正好,大补。囡囡,我们把它拿回去炖汤吧。”忽然传出来的声音不仅小孩被吓了一跳,人参触须一哆嗦,颤颤巍巍睁开眼睛,声音细细的:“别、别吃窝。”“哇!娘!又有东西说话了!”小孩子眼睛滚圆惊叹。妇人也按捺不住好奇,探头张望。“打扰了,是出了什么事吗?”门外响了两声敲门声,街道司跟过来了。穿着办公服的街道司看起来可比苏棠星凶多了,人参喉咙一梗,胡乱扭动,它像个大萝卜一样身上还有点滑溜溜的,一下子钻进苏棠星袖子里就以为安全了,却看见里面磷光点点,有活物微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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