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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章（第1页）

贺兰山眼中掠过一丝赞许：“裴侍郎切中要害。‘临海仓’位置非绝密，但仓内货品分区及具体清单，乃市舶司内部流转文书。初步查，雷州市舶司仓曹副使王禄，于事发前三日告假‘归乡探母’，至今未归，其家人亦于前日搬离原籍，踪迹全无。此人……曾与儋州税课司一名书吏过从甚密，而那名书吏，在儋州乱民冲击县衙时，趁乱失踪了。”一条指向内部蛀虫的暗线浮出水面。

“蛀虫！必须连根拔起！”殷明轩怒不可遏。值房内空气仿佛凝固。

……

消息由萧云铮亲自带到了凤仪宫书房。他屏退左右，将密报递给正在批阅“皇家海事学院”生员名录的殷璃若，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儋州乱象、雷州劫案，尤其强调了那两面刺目的血旗。

殷璃若接过密报，展开。目光在“为父鸣冤，血债血偿”和“殷氏不仁，夺我家业！”上扫过。暖阁内炭火融融，她的周身却骤然散发出凛冽的寒意。那双沉静的眼眸瞬间冻结，锐利如冰锥，仿佛要将那污蔑的字句洞穿、碾碎！握着密报边缘的指节，因极度用力而显出青白，和唇线抿成一道冰冷无情的直线。

“好一个‘讨还公道’！”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却蕴含着能冻结血液的杀意，“父亲留其性命，圈禁田庄，已是仁至义尽！不思苟安，竟勾结海寇，屠戮官兵，劫掠国财，更行此污蔑祖宗、祸乱家国之举！此獠，自绝于殷氏，乃国贼！”

她抬眼看向萧云铮，眼中再无半分家族牵绊，唯有属于帝国皇后的冷酷决断：“陛下！此獠所为，已非私怨，乃悍然叛乱！其旗号，意在污我殷氏门楣，乱我朝野视听，毁我海疆根基！臣妾恳请陛下，即刻发兵，剿灭叛逆！务必将首恶殷明宇及其党羽，尽数诛除！乱平之后，将其首级悬于儋州城门！昭告天下，此乃祸国殃民之逆贼，非我殷氏！殷氏一门，忠勤王事，天地可鉴！凡有损国体、祸乱地方者，虽曾为亲，必以国法诛之，绝无姑息！”字字如金石交击，斩钉截铁，彻底斩断血缘幻象，彰显以国法为纲的铁血立场！

萧云铮看着眼前如同寒冰利刃般的妻子，眼中激赏更甚。“皇后所言，正合朕意！”他握住她冰冷的手，帝王的威压沛然而出，“朕已决断。命镇南将军冯异，持虎符，率两千神策军精锐，并节制岭南道兵马，即刻秘密南下！首要，剿灭儋州乱匪、雷州海寇，擒杀逆首殷明宇！凡持械者，杀无赦！其二，严查殷明宇脱逃、勾结海寇、泄密等所有环节！凡涉案官吏、细作，无论牵涉何人，一律锁拿，严刑究问！朕要这背后之人，无所遁形！其三，晓谕岭南，凡被裹挟之民，限时自首免死；凡举报叛逆、海寇踪迹者，重赏！朕要快刀斩乱麻，涤荡妖氛！”

他看向殷璃若，目光坚定：“至于那污蔑之旗……皇后今日‘虽亲必诛’之谕，便是最响亮的回应！朕会命冯异，将此谕连同叛逆伏诛的消息，遍传岭南！谣言止于铁血！殷氏之忠，朕心甚明，天下人亦将共睹！”

殷璃若感受到丈夫手掌传来的力量与信任，紧绷的心弦微松，但眼中冰寒依旧：“谢陛下！臣妾与兄长，定当以海事学院与远航筹备为重。岭南跳梁，翻掌可灭！”话语中是对朝廷力量的绝对信心。

……

蜀王府。书房温暖如春，熏香袅袅。蜀王萧景宏斜倚在软榻上，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，听着心腹幕僚的低语。

“冯异带着神策军去了？动静不小啊。”蜀王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，将棋子轻轻点在棋盘一角，“看来，咱们这位皇后娘娘，是真被那面旗子扎疼了。”

“是。冯异用兵稳狠，殷明宇怕是难逃一死。”幕僚低声道。

“一条疯狗，死了也就死了。他的用处，在把旗子打出去的时候，就已经够了。”蜀王语气淡漠，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，“黎母山那边……‘那位’安排的人，首尾扫干净了？”

“王爷放心。痕迹已断。山高林密，黎峒杂处，官府想找到人，没那么容易。”幕僚答道。

“嗯，让她藏好。这步暗棋，留着还有用。”蜀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，“殷明宇闹这一场，死了最好。就算不死，这盆泼向殷家的脏水，味道也够他们恶心一阵子了。朝堂上，裴珩那小子最近风头太盛，殷家又摊上这事……正好，让咱们的人，在推举子弟入‘海事学院’和认购‘海疆债’的事情上，多下点‘功夫’。水浑了，才好摸鱼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转冷，“告诉黎母山那边，安分些。下次……等风再起时。”

幕僚躬身：“是，王爷。”

蜀王不再言语，目光落在棋盘上，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。窗外的寒风呼啸，岭南的血火与京城的暗流，都被隔绝在这温暖的棋枰之外。然而，那落下的黑子，却带着无声的杀机。殷明宇的作乱，只是他漫长布局中，一枚点燃引信、试探虚实的棋子。真正的风暴，还在无声的酝酿之中。

太傅人选

岭南的烽烟在冯异雷霆般的铁腕下迅速被扑灭，帝后“虽亲必诛”的谕旨传遍岭南，以铁血昭示了朝廷法度与殷氏清白。内鬼仓曹副使王禄及其同伙在逃亡途中被擒，供出了部分收受贿赂、泄露情报的链条，更深层的黑手则如同泥鳅般滑入黑暗，暂时失去了踪迹。

太皇太后的丧期已久，依制，宗室藩王需返回各自封地。蜀王萧景宏在京中盘桓多时，此刻也到了离京之期。离京前，他循例入宫辞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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