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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8章（第1页）
殷璃若坐于他身侧，一身正红色蹙金绣凤宫装，衬得肌肤胜雪，容光慑人。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雍容浅笑，应对着命妇贵女的恭贺与攀谈，仪态万方，滴水不漏。只是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深处，藏着对夫君的关切。她知道他连日批阅奏折至深夜，今日宫宴，恐怕又要耗神。
丝竹声中，舞姬水袖翩跹，身姿曼妙。宁郡王萧承稷坐在宗室席中靠前的位置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，频频举杯，与周围宗亲谈笑风生。他表现得毫无异常，甚至带着几分身为闲散宗室的满足。然而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宽大袖袍下，手心已是一片湿冷的汗。
计划，已经开始。
他看似随意地侧头，目光飞快地掠过御座下方侍立的内侍队伍。一个面容清秀、眼神略显紧张的小内侍，接收到他这短暂的一瞥，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。此人名唤张福，是周贵妃被打入冷宫前，其母舅周显安插在宫中、一直未被拔除的几枚暗子之一，如今成了这惊天阴谋的执行者。
张福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狂跳的心脏。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，也知道失败的代价。但他没有退路，他的家人，早已宁郡王和周氏牢牢攥在手中。
趁着新一轮歌舞起，内侍们鱼贯上前，为帝后及宗室重臣们添酒。张福端着那柄特制的鎏金嵌宝酒壶，步履沉稳地走向御座。这壶看似与普通御用酒壶别无二致，实则内藏玄机。壶内分两格，上层是正常的御酒，下层则装着无色无味、遇酒即融的“醉春风”。只需在斟酒前，用拇指轻轻拨动壶底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小机孔，那致命的药液便会悄无声息地混入酒中。
他走到御座前，恭敬地垂首，小心翼翼地执起萧云铮面前那只温润的九龙白玉杯。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，他竭力控制着，将壶嘴对准杯沿。
拇指，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壶底的机盖。微不可闻的一声极其轻微的“咔哒”声，淹没在丝竹管弦和殿内的喧嚣中。
清冽透明的御酒倾泻而出，注入白玉杯中。无色无味，完美融合。
“陛下，请用。”张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将酒杯恭敬奉上。
萧云铮并未察觉异样。他确实有些乏了，殿内暖意融融，更添几分困倦。他随手接过酒杯，目光依旧落在殿中舞姿上，并未多想，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液体滑入喉间，带来一丝短暂的灼热。萧云铮皱了皱眉，只当是酒劲上来，并未在意。然而，仅仅过了片刻，一股异样的燥热感，毫无征兆地、如同野火燎原般，猛地从小腹窜起！
那感觉来得如此迅猛而霸道！瞬间便冲垮了身体的防线，席卷四肢百骸。血液仿佛在瞬间沸腾，心跳骤然失序，擂鼓般撞击着胸膛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原始的冲动在身体里疯狂叫嚣，理智的堤坝在这汹涌的欲望洪流面前摇摇欲坠。眼前舞姬曼妙的身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柔光，诱人沉沦。
“醉春风”！
萧云铮的瞳孔骤然收缩！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那汹涌的燥热，直冲天灵盖！他猛地攥紧了拳头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。是谁？！竟敢在宫宴之上，对他行此卑劣龌龊之事！
他强撑着，面上不动声色，甚至嘴角还勉强维持着一丝看歌舞的弧度。但额角已有细密的冷汗渗出，呼吸也变得粗重而灼热。他必须立刻离开！否则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失态，后果不堪设想！
“皇后，”萧云铮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他侧过头，看向殷璃若，“朕……有些酒意上涌，出去透透气。”
殷璃若正与下首的英国公夫人说着话，闻声转眸。只一眼，她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萧云铮眼底深处那极力压抑的狂乱风暴，以及他脖颈处不正常的潮红！她的心猛地一沉！这绝非寻常醉酒！
“陛下……”她刚想开口。
“无妨，片刻即回。”萧云铮打断她，语气不容置疑，甚至带着一丝急躁。他猛地站起身，动作幅度略大，带得龙袍袖摆一阵翻飞。
殷璃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她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，绝非小事！她强自镇定，对英国公夫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，目光却紧紧追随着萧云铮离席的背影，同时飞快地向侍立在御座旁不远处的雨浓递了一个极其凌厉的眼神。
雨浓心领神会，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入殿侧的阴影中。
萧云铮几乎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，才维持着步伐的稳健，走出了喧闹的紫宸殿。夜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，却丝毫无法浇熄体内那越燃越烈的邪火。那“醉春风”的药性猛烈得超乎想象，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，又像烈焰在灼烧五脏六腑。眼前阵阵发黑，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致，随时可能断裂。
“展鹏！”他低喝一声，声音嘶哑，如同困兽。
一直如影随形护卫在殿外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展鹏立刻现身：“陛下！”
“跟着朕！不许任何人靠近！”萧云铮咬着牙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。他需要一处绝对安静、无人打扰的地方，来对抗这该死的药性！
他踉跄着，几乎是凭借着本能，走向距离紫宸殿不远的一处僻静偏殿——清晏阁。那是他偶尔处理紧急政务或短暂休憩之所，平日少有人至。
展鹏紧随其后，手已按在刀柄上，鹰隼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他也看出了皇帝陛下的极度异常，心中警铃大作。
推开清晏阁沉重的殿门，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殿内没有点灯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，勉强勾勒出桌椅的轮廓。萧云铮跌跌撞撞地冲进去，反手就想关上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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