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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（第1页）
“啊，就当是六一儿童节礼物吧。”许静低下头，笑容安静腼腆，“这段时间你一直很照顾我……我没有什么好谢你的，只能送你这个。”
“谢谢。”符遥不忍拂她的好意，笑着晃了晃袋身，“那我就收下啦！”
恰巧谢一舟在前座起身，书包单肩挂身上，往她们这边瞥了一眼。
“等你回宿舍再拆好吗？”许静微笑点头，“你们先走吧，我还有几道题没订完……等下我来关教室灯就好。”
大概是到雨季了。
这几天天空一直下雨，阴沉连绵，沉没海底。
符遥抱着手臂，站在楼下，看谢一舟无声地撑起一把黑色的伞，心头忽然一跳。
“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？”符遥喃喃自语。
“什么？”谢一舟看着天色，漫不经心问她。
符遥下意识跟着抬头望去，明明刚走出来没多久，教室里的灯却已经熄了……简直就像是，有人故意在等她们离开一样！
难道是……
不可能，不可能！
符遥不自觉打个寒战，浑身鸡皮疙瘩一瞬间起来了，她把书包甩到身前，抖着手翻许静送她的礼物。
“怎么了？”谢一舟注意到符遥的失态，立刻蹲下来帮她拉开书包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符遥声音里藏不住的慌乱，书包里的东西被她翻得到处都是，溅了水溅了泥她全然不顾，“袋子呢！许静给我那个袋子呢？”
“这里。”谢一舟刚取出，她劈手就夺过来。
礼物握着轻飘飘的，犹如没有重量。
发现手撕不开，符遥直接上嘴咬。
袋子破开，里头“骨碌碌”滚出来一个天使钥匙扣，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，有零有整，总共317块5毛。
一张细心折起来的草稿纸，刚展开，上头的字迹瞬间被雨点晕染。
“符遥：
有时候我想，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？你那么聪明，能告诉我答案吗。
又或者，人和人的境遇本来就是不同的。就像同样是弃婴，有的女孩能被米切和卡梅收养，从此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……那，福利院剩下的那些女孩呢？我想到这里，总是莫名其妙就哭了。
对不起，你的p4我没有办法还你了，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。
这个钥匙扣请你收下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，不管发生什么，我会一直一直为你祈祷。
——许静”
希望一
教学楼五层，雨声如注。
符遥一路狂奔上阶梯，往日沉重的绿色大铁门，今天轻薄得像张纸一样，“啪”一下被推开，在风中剧烈摇晃。
“许静——”
雨点打进眼里，符遥什么也看不清，用尽全身力量吼出这个名字。
“谁？”天台边上那个背影瑟缩了一下，脚步趔趄，猛地扭头，仓皇如惊弓之鸟，“你别过来！”
“我不过，我不过……”符遥呼出口气，她慢慢后退几步，直到后背贴上大门，晕眩的脑袋稍稍得到了冰冷的缓解，喉咙却干涩依旧，“我只是，想再跟你说几句话。”
“……”
许静在雨幕中摇摇晃晃站起来，沉默了很久，才点头道：“你说吧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符遥一张开嘴，情绪瞬间就失控了，是那种孩童头一次面对陌生狰狞的世界恐惧得哇哇大哭，拼尽力气地挥舞手脚，“是因为那个p4吗？你知道我本来就想把它送给你的，我根本就不在意……”
“可是我在意。”许静打断她，无奈、心酸、绝望……种种情绪统统一闪而过，最后化成了被雨淋湿的平静，“同桌，你知道那个p4是怎么没的吗？我怕弄丢，不敢放学校，更不敢放家里，每天藏在书包随身带着，最后还是被我弟发现了。我扑上去抢，没用，还被我弟踹了几脚，我妈骂我是白眼狼得了失心疯，有好东西给弟弟用怎么了，果然我弟没多久就搞坏了。”
“我不敢告诉你，我怕你从此再也不愿意跟我打交道了。”许静垂着头，脸上不知道是雨是泪，“我瞒着家里偷偷去打工赚钱，每天从饭钱里省一点出来，攒了一两个月吧，只攒够这么多。”
符遥大口大口呼吸着，挣扎说：“这明明不关你的事……”
明明是善意举动，最后却成了压死对方的稻草。
这瞬间，符遥仿佛看见了所谓命运，在幽深无垠的水底，海草一般缠上来，死死扼住咽喉。
“类似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。”许静垂下头，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年纪，眼里却满是疲惫，“最近班上要交学杂费，我做了好久心理建设，鼓足勇气向我妈开口，我妈却笑起来，问我，‘你不是偷偷在书里藏钱了吗？’”
“我一下子就明白她又把钱拿走了，哭着说那是要还同学的，她说你那同学那么有钱买p4这种玩意，你求求她不就行了。至于学杂费，你们班主任老曾不是一直很关心你吗，让他好人做到底呗，像上次一样帮你垫付算了。”
“我妈还说老曾惯装什么好老师，其实不过是个骗女学生上床的货色，你们沈老师不就跟他搞到一块儿去了吗……还有好多好多难听的话，我复述不出来，就是这样，身边所有帮助我的好人，都只会被我拖下水，我根本没有脸再面对你们。”
符遥哽咽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拼命摇头。
她在这一刻才深觉无力。
许静早就深陷泥沼，自己天真以为搭把手就能帮她，实际上只延长了她痛苦的时间。
“我妈觉得我心野了，周末也不回家收拾做饭，私底下还偷偷攒钱。”许静自嘲地笑笑，“我妈原来就不想让我上普高的，要是去技校中专，出来直接就能打工赚钱。我妈嘲笑我学人家考大学，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条命，她死也不会让我有机会飞出去……我这回联考上了五百分，但我妈已经不打算让我继续上学了，我是特意回来跟你道别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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