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暮山失笑,拉着他坐到床边,问:“鸡蛋羹吃了吗?”
穆暄玑道:“吃了。”
戚暮山道:“孟禾呢?”
穆暄玑道:“也吃了。”
戚暮山道:“他情况怎么样?”
穆暄玑轻轻摇头:“忧郁过重,忧思过多,我去看望过后他才肯吃点东西,现在牧仁和丽达在照顾他。”
“愿意吃点总归不算太糟。”戚暮山点着头,下移视线,落在穆暄玑衣摆的金纹上,不久前他还是潜入里坊时的那身行头,应该是刚刚换回去的。
熟悉的檀木香裹挟而来,隐去了海水的清咸。
穆暄玑捧起戚暮山温凉的脸颊:“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吗?”
戚暮山感到手心滚烫,抬起眼,依言问道:“为什么呢?”
穆暄玑凑到耳边道:“因为,想见你了。”
戚暮山记起来他上回纡尊降贵地爬驿馆窗户,用的也是这个借口:“哦?有多想?”
“有一点想。”
“只有一点么?”
戚暮山问罢,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却仿佛置身回东泽城郊的原野上,驰骋着骏马,任凭暖风在他唇齿间肆意狂野。
可那不是风,而是阿古拉。
-
两日后。
经黑骑与禁军夜以继日的审问,海勒德对此前调查出的线索供认不讳,坦白了其假借昔日情谊与陈术暗通墨石,又以萨雅勒为掮客从中走私,再与图勒莫密谋了祈天大典一事。
至于和西洋人的那些“买卖”,鉴议院每年拨给喀里夫的款项大部分被海勒德用在了里坊建设上,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他只得剑走偏锋,和明镜堂堂主联手,富者换取高额赎金,穷者则贩卖至西洋。
他这么承认时,还带着几分自豪。
“人生一世啊,自出身起就已定了终局。”海勒德身负锁链,对着穆暄玑嗤嗤笑了起来,“有的人从生至死,都被困在一隅寸地,我只不过是送他们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,让他们明白喀里夫以外,乃至溟国以外的世间是多么浩汤。”
海勒德盯着他:“少主,您若有幸出海远洋一趟,就知道人外有人,山外有山。将来的某天,他们说不定还要庆幸呢。”
穆暄玑静默片刻道:“……你说得没错,有人一生困于方寸地,枷锁桎梏自由身。”
海勒德笑而不语,目光欣慰,像是在看虚心求教的孩子。
穆暄玑接着道:“但那又如何呢?方寸地,自由地,有人偏愿固守原地。那些人被你卖给西洋人时,心里想的,大概就是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——你凭什么觉得,自己可以擅自做他们的主?”
牢狱顿时陷入死寂,海勒德稍稍收敛笑意。
须臾,铁链窸窣,海勒德隔着牢笼,徒劳地倾身靠近穆暄玑,意味不明道:“凭我有这个权力。这个权力你也有,少主,不是吗?”
戚暮山听罢,认为此人已不可理喻,多说也是徒增烦扰,上前按住穆暄玑的肩膀,将他准备反驳的话语压下。
“这边结束了。”戚暮山说着,示意穆暄玑跟他走。
然而海勒德还在身后叫着:“有权不用,如同见溺不救!若非北辰公主压权不盖兵符,昭国的兵马岂能践踏旧都?你们不能一味仁慈下去啊!”
穆暄玑置若罔闻,随着戚暮山的脚步离开这里。
海勒德隔壁关的就是林格沁。
她的确是瑶音乐坊的舞女,在上一位舞班班主意外“病死”后,接任了班主之位。
如他们所料,萨雅勒从乐坊培养的所谓死士,皆是由海勒德伪造假死,再交至拉赫。
而林格沁不同,虽然不知海勒德用了什么办法,使她能在拉赫与喀里夫之间随意往来,甚至在被瓦隆全城通缉的情况下逃出生天。
但她似乎彻底投降了。
林格沁对穆暄玑的到来毫无反应,反倒对戚暮山更提得起兴致,说道:“我听说海勒德抓了你,这可真是令我没料到。”
“是没料到海勒德抓我?还是没料到他抓的人是我?”戚暮山平静道,仿佛信了她真对此事全然不知。
林格沁道:“他只命我拖住黑骑,我自然公事公办,绝无偏私。”
明明身处牢狱中,两人却如在书房会见,一方为主、一方为客,就差焚烧香炉,再给他俩端茶倒水了。
穆暄玑听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,不像审问倒像寻常洽谈般地讲些有的没的,不禁想起那日在押解林格沁时,林格沁问的那番话。
真奇怪,算上这次,她统共与戚暮山才交手过三回,头两回还是兵刃相向,怎么突然这么和气,还关心起他的近况来了?
戚暮山知道黑骑都问得差不多了,同林格沁没什么好再说的,便草草结束了话头。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协议结婚后每天都在苟命 崇山之下 [火影同人] 和漂亮的宇智波贴贴 咱俩,谁是老板 柏辽兹与巴赫 今夜港雾靡靡 [综漫] 柯学偶像的正义法则 灰侦探 坠入歧途 顾南笙佑 快穿之女配才是大佬 我才不是渣A [综漫] 为立海大三连霸添砖加瓦 和暗恋六年的网友面基了 你给平妻请封诰命,我奉旨和离你哭啥?+番外 既见白云 如何诱捕高岭之花 薄荷时刻 中秋有雨冬至晴 婚前当宝婚后草,离婚不伺候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