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皇女回过头,月华勾勒着柔和的脸部轮廓,然而那双眼望向戚暮山时却暗含几分锋利。
虽无旁人在场,但戚暮山仍规矩地行了一礼:“方才宴上发生些争端,稍微耽搁片刻。”
墨望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:“本宫都听说了。”
池边风寒,戚暮山拢着袖子:“殿下消息果然灵通。”
“无关的话就免了。”墨望宁缓步走近他,开门见山道,“本宫邀你在此会面,是有一事想请教侯爷,还望你能替本宫答疑解惑。”
戚暮山道:“殿下请讲。”
墨望宁停在了离戚暮山一步之遥处,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:“去年父皇的寿宴上,侯爷所献关先生真迹,想必与先生交情匪浅。本宫幼时蒙先生指导,而今已阔别数载……若侯爷与先生尚有往来,烦请侯爷代为转达。”
戚暮山双手接过信函:“原是件小事,臣定当……”
“但是关先生脾气古怪。”墨望宁忽然打断道,没有松手,保持着这个动作,迎上戚暮山略显疑惑的目光,“本宫不确定信中言辞是否妥当,所以还望侯爷在转达前仔细检查一下信中内容。“
戚暮山快速瞥过信函,心领神会地颔首道:“臣定不负所托。”
话罢,墨望宁又盯着他看了片刻,这才将信函交过去。
戚暮山拆信展开,粗略扫过,不禁微讶,接着便细细阅读起来——如他所料,信中并非什么慰问之词,但又出乎他意料,竟是关于福王侧妃的行踪。
南溟使团年前抵达万平城那日,古丽曾乔装出王府。
那会儿适逢易门镖局的少当家拦住使团车队,找他们少主盘问着什么,墨望宁府邸的侍从便撞见乔装后的古丽躲在附近监视。
墨望宁十六设公主府,然一年不到的功夫,新科状元暴毙,独留遗孀打理府邸。那日她外派采买的侍从回府告知此事,二殿下心里生疑,又另派人手盯紧使团与福王的动向。
不过之后古丽没有再离府,而福王府亲信行踪隐秘,不易跟踪,墨望宁权当自己多虑,此事便不了了之了。
直至元月初一,明慈太妃寿辰时,福王称二夫人风寒不得赴宴,但墨望宁身边的武婢发现古丽那夜其实就在禁苑外,同一女禁军会面,只是武婢没敢靠太近,加之二人密会说的是南溟语,听不清还听不懂。
戚暮山听着周遭冷峻的风声,故作沉吟,顺着墨望宁的话说道:“殿下言辞恳切,关先生看了自会明白殿下的意思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墨望宁与他对视一眼,逆着月光,叫人看不清她眸中情绪,“没什么问题的话,那就麻烦侯爷了。”
戚暮山收起信函,深深作了一揖:“是。”
墨望宁接着道:“这会儿宫宴应当尚未结束,侯爷现在回去,估计还能赶上最后一支舞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戚暮山无奈莞尔,但见墨望宁坐回池边,便放弃辩解,改口道,“夜里池水冰冷,早些回去吧。”
墨望宁恍若未闻,侧身托起下巴,兀自道:“今夜的月色正美……”
戚暮山看到那张侧脸上,唇瓣脂膏与月影晕染,交织成两片诡异的血色。
下一刻,墨望宁忽而勾唇一笑,放柔声音道:“让我都有点想念我那亡夫了。”
戚暮山瞥见亭外树影摇动,向墨望宁辞了别,便离开鸣亭。
刚行没几步,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然而不及戚暮山躲避,那人察觉身后动静,转身上前:“巧遇,侯爷。”
“杨统领?”戚暮山看是杨雅衣,大致确认刚刚在鸣亭附近偷听的人便是她,稍显意外道,“你怎会在此?”
“这句话该由末将问侯爷吧?”杨雅衣微微笑着,铜铁甲胄泛起夺目的银光。
戚暮山料想杨雅衣应当全部听去了,于是坦然道:“二殿下有事相求,与我在此相见。”
杨雅衣没继续追问是何事,略作思忖,说:“原来如此……不过,侯爷莫要嫌末将叨唠,殿下的驸马死期尚未满三年,今夜你与殿下在此相见,若是叫旁人见了,有损殿下的声誉。”
驸马刚死没多久,让人传出墨望宁寡女孤男月夜私会的流言,确是会叫人嚼舌根。
但墨望宁显然不在乎这些,没等出宫就在宴席上传信,根本不给戚暮山迂回的机会。
戚暮山解释道:“杨统领误会了,我与殿下清清白白,未曾有逾矩。”
杨雅衣闻言状似想起什么,静默片刻,扯了扯嘴角:“侯爷的为人,末将还是明白的。”
戚暮山看那眼神,就知道误会好像更大了,但好在杨雅衣就此放过了他,而且并不打算交代自己为何不在永宁殿周边巡视,却来跟踪靖安侯与二殿下会面。
戚暮山不愿多纠缠,赶紧道完别,准备回去,
然而杨雅衣又叫住他:“侯爷,前天与你同行的那位穆少主,是琼华公主的兄长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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