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可感觉待在这里没有意思的,于是要走。他却出了声,我停一停,看向他。他又说一次:「你跟文琪有什么关係?」
我不禁想笑,不过还是没有,只开口:「不是显而易见吗?」
许程诚一顿,看一看我,讲:「我知道你的一些事,不要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喜欢你,文琪不是你可以玩的对象。」
我不说话,望了一眼手上剩馀不多的菸,抽了一口,道:「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?我跟钟文琪?不要说开玩笑,我根本不可能看上她,况且在公司,我还是她的前辈,你要是为了她的前途好,就不要说这种话。」
许程诚一样站着不动,眉头紧紧地皱起来。他道:「你不过是在那一间公司里做得久一点,没什么了不起。」
我不作声。
他盯着我,好似下了什么决心,说:「你就在那里得意吧,最多也只有现在的好了,尽管拿翘。不要以为只有你有权利,我也有,而我会争取,跟你不一样!」
我呵一声,看他,「你当然是跟我不一样,你永远也不可能跟我一样。」
他霎时脸色不很看。
我说:「不过有衝劲很好,你要是想就去拿,但要拿好了,本来在这社会上做事就没有那样容易,况且在商场又总是风云变幻,不是光有背景就能成功。」
他瞪着我看,不发一语。我于是不相理了,迈步要进到里头,又听他开了口。他彷彿忿忿:「你就这样放弃?你会要后悔的!」
我一停,只讲:「我跟你已经再没有什么好说。」
那之后,新一期的商业週刊出版,里面访问了一家在北投,隶属于父亲公司旗下的一家温泉酒店,又大篇幅地讲那新上任的经理。记者侃侃写了该位经理的资歷,因之前在华缘,也做过这一面的事,但更多的是涉及背景的猜测。文中有很多暗示。本来父亲有外室的事情,在频繁地和许女士同出同入后,便已不仅仅算是一个风声而已。
我看完,是只有嗤地一笑。
五十六
进入十一月,天气真正的冷下来了。更常下雨,台北的天空整日只见阴霾,一点阳光都不见。不过每个人的精神都彷彿振奋着,或许是近年底。节庆的气氛从十月底就开始了,是万圣节,接下来感恩节,最后圣诞节;西方节日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东方人的重要日子,尤其年轻人,吃饭和送礼一样都少不得。
这种时候,应酬也特别多。公私方面都要应接不暇。
陈立人在十月底和女友lily.s登记结婚,正式婚宴预计在来年。日期全视lily產后身材恢復进度。陈立敏为此飞回来一趟,只有她自己。那样子还好看的,生活得似乎不错。我和她只在订婚宴上聊了两句,过后不及约碰面,她又回马来西亚了。
而十一月中旬时,鑫宝召开董事会。本来的董事长以些微的票数饮恨。何荣保赢得不漂亮,可终究上了位。在一日,他请不少人到他的私人招待所新豫元去玩,几个当初重点笼络的人都是坐上宾;是当然有赵宽宜。
不过赵宽宜未去,因要往北京一趟。我并不问为的什么事情。跟他之间有种默契,一向不太去谈到彼此的业务的方面。
而那次,因lily身体不舒适,陈立人也不克前往,由我替他。钟文琪亦同行。这次,我跟她是各自开车。
钟文琪的确努力,也聪明,差不多能够应付各种场面了。不过酒量还是不行,因躲酒功夫差,一被劝,要喝得满脸通红。我注意到她时,她正坐在一张沙发上。周围还有人在谈天,只有她自顾皱着眉,不说话,一隻手在上腹的地方捂了又捂。
我想了想,走过去,和一旁的人搭訕着坐下。钟文琪当然察觉,往我看来,又别开脸,兀自向前望。
这一向在公司里,我跟她平常仍旧无话可聊,而公事的交集,也不比她和叶文礼来得多。我逕自点起雪茄,她又看来。其实周围的人谁不正吞云吐雾。
我把雪茄往她递一递,「抽吗?」
钟文琪不语,沉着脸摇头。
我就自顾地抽起来,才开口:「喝酒前最好先吃点东西。」
钟文琪似愣了,过一下说:「你怎么知道——」
我耸耸肩,讲:「大概因为我是过来人。」
钟文琪不说话。
「要是不舒服,你就先走吧。」我说:「我可以帮你向何董说一声。」
钟文琪低声:「也没有那么不舒服。」
我并不接腔,只抽着雪茄。钟文琪也不作声。旁边的人来和我说话,我应和着,过一下子,坐着的几个人都起身走了开。
彷彿等到时机,钟文琪开口:「你这个人并不坏。」
我是讶异地看她,好笑道:「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这么想?」
钟文琪向我看,说:「许程诚说的。」
我一顿,便呵一声,道:「那我这个人的确是很坏。」
钟文琪默然,才讲:「开始时,我并不很清楚他跟你之间什么事。是知道要升职,正好许程诚跟我谈了他家里的事——听了很多,我很讶异。我一直都不很关注这一方面,也就是讶异过去了,看到你也不觉得如何。因进公司做事,一直是靠我自己。我知道你们都在看我的笑话,反正事做不好,就要怪我是女人。」
我顿一顿,开口:「也许你不信,不过我是不会这么想。」
钟文琪静了一下,又说:「我倒是信。」看着我,「程总,你也不很容易吧?不进你父亲公司,要出来闯,一定也有人要看好戏。」
我略沉了口气。可钟文琪彷彿觉不出我的不耐烦,还继续下去。
她讲:「之前我就跟许程诚在一起过,是大学的时候。后来他出国,但不是因为这个分开。主要是他妈妈,说白了就是看不上我,也没什么,我不见得非要跟他在一起。」就停了好一阵,才说:「上个月,我跟他復合了。结果一直在吵架。男人真奇怪,自己应酬,怎么样都可以,女人应酬,好像怎么样都是过了一点。」
「还要我离你远一点。我觉得很好笑,也不很开心,他管太多,真幼稚!难道我做事会不知道分寸?况且又不可能。」
我不说话,只抽雪茄。这之间谁都不吭声,只有周围在一派地笑闹。不过这样的沉默在这里又是一件奇怪的事,不免要受注意。
我站起身,对她说:「真的不舒服,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。」
钟文琪彷彿错愕地望来,大概以为我要说更多的至少不是这一种话。她怔怔着,我已经走了开。
我并不把这段插曲往心上去,就当钟文琪喝醉。可能她也感到不妥当,在之后,公司里见到也一如平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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