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当然是明白人——即散了。谈笑又起,彷彿不曾见到刚才情况。赵婉妮向我和陈立人笑一笑,就赶了赵思均那几人走开。
我仍旧沉默。陈立人看了来,他皱起眉。
「怎么回事?」
我扯一扯领带,低道:「没什么。」
陈立人盯着我,说:「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容易受挑衅的人。」
我呵一声,回道:「我怎么不是了。」
陈立人彷彿一噎,脸色略不好。他看着我,过一下子似叹了气:「我也不多问你那些什么。不过,倒不知道你今天要来,事前一点没有听你提过。」
我顿一顿,不知怎么讲。
陈立人又说:「你跟赵宽宜一起来吗?」
我不答腔,只略一点头。
陈立人微皱眉,低声讲:「其实我也看到了你们一起进来。坦白说,来这里的都是为了向赵老祝贺,老人家客套功夫深,也不一定谁的面子都卖。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够到他面前聊上两句。」
我扯开嘴角:「那也是因为赵宽宜的缘故。」
陈立人便说:「所以你更要注意。」大概看我奇怪,一顿才道:「你也清楚吧?赵家里头多的是对他看不过去。因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。刚才那些人是故意针对你,也要衝着他。」
我感到不解,道:「假如闹出什么来,那也是我,关他什么事?」
陈立人一默,便压低音量:「有传闻,可能要由他接管联天。」
我一愣,才说:「我并不知道。」
陈立人道:「有的人不这么想。况且,你跟他近来走很近。他进去后,是要一个近靠的可以相信的人手。」看向我,「假如你之前不曾和我澄清,我也要疑心你准备帮忙他。」
我万万是没想过,也不会去的。我只道:「我当然——总是不可能。」
陈立人拍了拍我的肩,彷彿理解。
后面便不讲这个了。有对都认识的夫妻来跟我和陈立人攀谈。
我先还陪着,后来去拿酒,逕自地喝。一杯又一杯,酒香扑鼻,湮盖掉情绪里那些无缘无故的负累。说什么笑什么,似轻飘飘,彷彿不知所谓,可脑筋又很清楚自己在做着什么。是醉都不能够。
我并不注意过去了多久时间。
突然地宴会厅中的灯光调暗了,乐队奏出熟悉的生日曲。推出了插上蜡烛的三层生日蛋糕,还有香檳塔。在掌声及唱和的伴随下,赵老被簇拥到最中间的位置,老太太在一边,接着赵小姐及……反正都是赵家的人。
两老联手开了香檳——啵地!汽泡一冲而出。在场的人脸上都掛起笑。看那晶亮的香檳塔逐渐透出金黄光泽,后寿星许愿,吹蜡烛。灯又亮了,亦不催促切蛋糕,先听一段感性的致词。
我手里擎一杯酒,站在那扇连通花园的敞开的门旁,遥望着,彷彿并不置身在这里。又见鼓掌起来,掌声阵阵如雷,要震得我恍惚。当望见正走来的赵宽宜,一时更出了神。
赵宽宜站定了,先皱了一下眉,彷彿望向我手中的酒杯,说:「喝了几杯?」
我呵呵一笑,「怎么可能数啊?」
赵宽宜伸手来,逕自把我的酒杯拿走。不等我抗议,他倒一口喝完了,把酒杯随意往旁边放花的台子上搁了。
我哭笑不得,「喂!」
赵宽宜睇来,淡道:「你今天喝够了,看你的脸已经红得不行。」
闻言,我摸了一把脸,笑了笑,「难怪,一直就觉得热——不过也就是红而已,也不醉。」
「反正我们先走吧。」赵宽宜只说。
我笑了笑,还靠在门框上,脸向前头略扬了扬,讲:「那里怎么办?你可以走?」
「怎么不行?」赵宽宜道,一面要托着我的手臂,「能不能走?」
我避开他的手,笑道:「怎么不能走?」
赵宽宜静了一下,看看我又道:「你能吗?」
我呵了声,可不答他,逕自就迈开脚。一走才感到晕,尤其满厅刺亮的水晶灯光要晃得我眼花。我扶住墙,赵宽宜的手已经托住了我一侧的手臂。这次我不避掉。也没有办法,真是喝多了。
我不曾开口,赵宽宜也没有。有些人见到,他便讲我喝醉,顺路送我。我并不去看旁人是什么神色,管不了了。
搭乘电梯下去时,因还有别的人,同样都不说话。走出酒店大厅,司机已经将车子开来了,正在等着。
我坐上车,赵宽宜随后也是。车子慢慢开动,我别过头,面向窗,一语不发。忽闻来电铃声,是他的。
我听他接了起来,便闭上眼。
这一闭起来,竟恍恍惚惚地睡过去了,直到被摇醒。我张开眼,愣愣地望赵宽宜,感觉到车子似乎已经停下了。
「到了。」赵宽宜讲,逕自推开车门下去。
我看了看周围,是在停车场里。我用手抹一下脸,向司机说谢,连忙下车。打盹一小会儿,精神是回来一些,整个人都感觉清楚起来。
我向前望,赵宽宜走得很前面了,不曾回头。
进家里后,我关好了门,先开口。
「下次这样子的场合,就不要问我去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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