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也只有唯有邹家无任何兵权可以倚靠。
两万十六卫,五万城防军,三万禁军,二十万冀州军,十万交州军,余下便是二十万的六大边营……这些是大周所有的军队,不是各有拥趸便是自立为王,又有那一家可以为他们邹家所用呢?
连龙椅上的皇帝,都不是他们邹家的。
“可有探听仔细了,那孩子的确是在定远侯府,确定无误?”似想起了什么,太后侧眸看着明夏,轻声询道。
明夏立即会意颔首,似避人耳目,声量了也放轻了许多,“定远侯府里的确多出了一位小郎君,是定远侯从一庄子上带回来的,在年岁上,的确是同小主子有些相似,只是未曾见过容貌,尚且不能确定。”
她顿了顿,又轻声道,“主子,可需要派人再去庄子上查证一番?”
终于得到了还算不错的消息,太后面色稍霁,摆了摆手,“无需,这般做最是容易打草惊蛇。”
明夏应是。
太后沉思了片刻,敛眉道,“父亲的寿辰即将到了,你传话给母亲,届时父亲寿辰时,让府里女郎给定远侯府递个帖子。”
明夏再次敛眉应是。
太后摆摆手,明夏随即旋身退下。
眸光再次落在桌案上的奏折上,太后神色不变,却是将奏折执起,放在了那一堆留中不发的奏折里。
“母后!”
奏折才被放下,便有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开殿门进殿了,小皇帝见到坐于上首的母后,立即笑着跑了过去,坐在了母后身侧。
太后唇角扬起,从袖口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,为小皇帝细细地擦拭着额间的汗意,柔声询道,“陛下这是怎么了?”
“母后,朕能不能下旨,不让宣平公进宫了,宣平公每回入宫都要来拜见朕,唠唠叨叨的,朕实在厌烦。”
小皇帝皱起眉,语气里尽是不满嫌弃。
太后面色不变,将帕子收起,只无奈地笑了笑,“陛下说笑,那是你皇祖母的嫡亲胞弟,你皇祖母近来身子不适,因此宣平公入宫看望长姊是常事,陛下无需介怀。”
小皇帝撇撇嘴,退而求其次,“既然如此,宣平公只看望皇祖母即可,又何必屡次出现在朕面前。”
说是看望,每每装作慈爱,还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,叫人听了心里厌倦烦闷,若非知晓祖母会怒自己,小皇帝恨不得每次都把宣平公给打出去。
“宣平公心中挂念陛下,自是想多见见陛下的,陛下若不喜,往后只让宫侍挡着即可,又何须这般烦闷……”太后面色渐柔,再次柔声地安抚着小皇帝。
母后的话逐渐让小皇帝心里的烦闷褪去,也唯有母后的话,小皇帝才不会顶撞,他混不在意地敷衍颔首,心里却是对宣平公更加厌恶了……
“反正本侯昨日已经递了离京的奏折,若是王爷不愿留那下那小子,本侯只管将那小子送回他父母身边。”定远侯左右踱步,有些急躁道。
“定远侯不愿留那孩子,那就送到王府,本王自会看顾。”褚峻呷了一口茶汤,心不在焉道,“只是侯爷所说的离京奏折,本王也确是没看见。”
太后垂帘听政,摄政王辅佐朝政,都是能够接触朝臣的奏折的,如今奏折并未递下,只可能是其中一人留中不发了。
大周对于武将管束严格,只要那封奏折一日不发,自己便一日不能带着女儿回到交州……定远侯眉头紧紧地皱起,看着勉强端着个人样的褚峻,只面沉如水,垂首恭敬沉声道,
“军不可一日无帅,本侯乃交州军的统帅,自当带领着交州军常年戌守疆土,奏折明日本侯会重新奉上,还望王爷批下。”
平北王在朝中一手遮天,批下一个离盛京的奏折不过轻而易举的事,虽觉得对褚峻这个家伙低头有些憋屈,但是定远侯还是想带女儿返回交州。
可等了许久,上首迟迟没有声音传来。
定远侯心霎时沉了下来,拳头紧握。
“定远侯是不是觉得,只要带着项女郎躲回了交州,就能躲过盛京如今的泥潭了。”温和熟悉的男声从一侧传来。
定远侯倏地抬头,眸露凶光,气势汹汹。
从屏风后出来的姚伯羽直面着定远侯久经风沙的凌厉气势,依旧面不改色,他缓缓来到厅堂内,分别对着上首的王爷和下首的定远侯,有礼地施了一礼。
“即便远在千里外的交州,侯爷手里的军权便是活靶,若是天下乱了起来,侯爷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?”
第72章第72章“姚尚书说笑,少帝……
“姚尚书说笑,少帝如今距离亲政不过一载余,身侧又有王爷等诸多朝中肱骨辅佐,正是安稳的时候,又何谈会天下大乱。”
大周绵延百年,即便出了如先帝这般昏庸无用的君主,也有余威尚在,如果褚峻安安分分做辅佐少帝的忠臣,这天下便不会乱,定远侯面色不变,干脆地顺势箕踞而坐,避重就轻。
似没有听出定远侯的言外之意,姚伯羽嘴角依旧噙着笑,言语也依旧不急不缓,“侯爷久居交州,恐怕对大周如今的局面尚不甚清楚……”
这些谋者大多口舌如簧,轻易就能将人骗地团团转,定远侯早些年就已经领教过了,想着自己还未批下的奏折,还有家中那位烫手郎君,只压下了想要挥袖离开的念头,勉为其难地听着。
“……如今户部已经查清,凉、益两州收入国库的赋税不过三成,其余七成皆被充做六大边营的军饷粮草。先帝在时,六大边营的军卒不过二十万,如今探听得知,军卒人数却是已经接近二十五万……”
看着定远侯逐渐变了的脸色,青衣谋者面上的笑意缓缓收起,直视着对方的眼睛,语气放轻了一些,“这些事,远在交州的侯爷,可曾知晓。”
这些,定远侯的确不知道。
私招兵马,贪慕税粮。
这些同意图谋反也无异了。
属实骇然。
定远侯半晌不曾说出一句。
“自先帝在时,六大边营便有了如此种种行径,虽先帝去后有刘氏在其中遮掩,却也并非无迹可寻,若是侯爷不信下臣之言,只谴人去凉、益两州探查,一探便知。”
姚伯羽再次笑着拱手,温润有礼,只施施然作着陈词,他话已说得清楚,信与不信,也全凭定远侯自己思虑。
所以早在先帝时,凉、益两州的六大边营就有了不轨之心……定远侯此时面色铁青,眉头打起了结,连方才想要让平北王给自己批下奏折的心思都没有了,只火急火燎地出了王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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