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自然。”
孟悬黎轻笑,顿了顿,语气依旧疏淡:“父亲若没别的事,女儿就先回屋了。”
“且慢。”
孟仲良眼神扫过侍立在一旁的沉璧,压低了声音:“我知道阿黎怨我,但明日你就要离家,该置办的嫁妆,我已亲自清点过了。”
他顿了顿,从袖中掏出小食盒:“这是你爱吃的,今晨我亲自做的,阿黎尝尝?”
自那晚争执后,父女二人很少见面。孟悬黎眼盲后,更是没说过几句话。孟悬黎本以为,父亲满心都是长姐的事,没想到,这些日子倒常常给她送五芳斋的糕点。
甚至,今日还亲自动手了?
孟悬黎闻言,身子微微发怔,显然不信他会说出这话。沉璧在旁察觉气氛凝滞,忙笑着打圆场:“老爷这手艺比五芳斋的还要好,奴婢先替姑娘收下了。”
听闻孟仲良干笑,孟悬黎面容掠过尴尬,垂首点头:“那就多谢父亲了。”
待行至廊下,孟悬黎对沉璧低语道:“你说,父亲此举,究竟是何意?”
“奴婢也猜不透,但听小童说,这糕点确实是老爷亲手做的。”沉璧垂眸,“说不定,老爷是真的愧疚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孟悬黎摇了摇头,叹气道,“罢了罢了,愧疚也好,假意也好,左右,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吧。”
“把东西放好。”
“是。”
主仆二人缓缓走着,孟悬黎忽又低声问:“我让你打听的事儿,怎么样了?”
沉璧警惕四顾,悄声回:“奴婢已派人细细察问过,当年许州苏家人确实来过长生观,把牌位供奉在偏殿西角,不会有假。”
孟悬黎略略颔首,眉色舒展:“如此一来,日后他和阿娘同在长生观,我也能一道祭奠。”
“姑娘这位故友,是谁啊?”沉璧有意问道。
孟悬黎笑了笑:“过些日子随我去长生观,你便知晓了。”
她这位故友,命运多舛,出生未久,母亲就因重病去世了,临终托孤于苏家舅舅。
苏舅舅心善,待他如亲子,取名苏鹤。从此,他尽得薪传,通岐黄精要。孟悬黎幼时受伤,会找苏鹤诊治。日往月来,两人情谊渐深。
奈何天不假年,苏鹤早逝,孟悬黎后来亦被接回东都。
前些日子,她听闻苏鹤的牌位也在长生观,便派沉璧打听,如今为着幼时那点情谊,也当去上一炷香。
“是。”沉璧应道,忽又想起一事,语带疑惑,“对了姑娘,方才我听下人说,大姑娘又回府了,这会儿估计去找老爷了。”
“又回来?”孟悬黎微微颦眉,语气略带烦闷,“今日是为了什么?”
沉璧小声道:“似乎是潘夫人说了大姑娘几句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孟悬黎似乎悟出缘由,“她自己选的路,能怪谁呢?”
稍顿两息,孟悬黎腿有些酸:“罢了,扶我回屋吧,这两日也不知怎么了,总是乏得很。”
沉璧也点头:“想必是眼睛快要好了,这才贪睡的。”
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孟悬黎笑着应了一声。
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深处,一个小丫鬟自暗处踱出,笑了一下,旋即拢了拢衣袖,步履匆匆往外去了。
*
孟悬黎出阁这日,天光冷晴,洒在朱红色的嫁衣上,犹如淌着泪的烛火。
孟悬黎被沉璧搀扶着,耳边充斥着喧闹的欢笑声,这些人的声音尖锐且刺骨,扎得人泛起寒意。
“听说她是从前养在乡下的那个祸害,孟大人为了功名利禄,攀附权贵,竟将这样的人塞进国公府。”
“谁说不是?”
“他家大小姐前脚才嫁进潘家,这个就连忙顶上位置。说不定是她自己使了手段呢……”
孟悬黎辨不出那窃语的方向,轻轻一笑,小心拍了拍沉璧的手臂:“别听了,快扶我走吧。”
迎亲的队伍迤逦而行,每个人满身喜庆。喜娘将孟悬黎小心扶进去,腰间别着的红绸穗子,也随风微微浮动。
轿内,孟悬黎安然端坐,周围火红一片,映入她眸底的,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不知行了多久,骤然间,她感到天旋地转,忙抬手按住额角,可那手腕似有千斤重,无论怎样,都抬不起来。
孟悬黎头痛欲裂,身子也如浸湿的柳絮,一点一点没入冰冷的海潮。
她强忍刺痛,倚靠在冰凉的轿壁上,外面的喧闹声波动着,推着她的身子,像是躺在了满是芒刺的花粉堆里,稍微一动,便是钻心的刺痛。
钻心。
孟悬黎猛然记起,她今早只喝了一盏冷酒,其余什么都没有吃……
晨起梳妆时,孟岫玉派人来过,而且在内室逗留了许久,当时她以为孟岫玉送的东西太多,便没当回事。如今看来,是孟岫玉故意让人在酒里加了东西?
轿子稳稳停定,外面的喧闹声却未停歇。孟悬黎面色深红,眼眸沉重,像发霉的贡果,瘫在那里——
这是什么药?
她是不是快要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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