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相思索起来:“你族中何人犯了重案?以至于要你避嫌,告假闭门不出?”
凌凤池转过身,和姚相对视一眼。
“姚相可知,大理寺少卿叶宣筳,这两日也告了长假?”
姚相倏然一惊。连叶宣筳也要避嫌……?
大理寺正在秘密调查的人选,呼之欲出。
姚相不再相劝,喝完整杯清茶,起身告辞。
凌凤池送贵客出庭院。
姚相一路沉思着走到凌家门外,直到上了马车,思绪忽地一顿,陡然回过味儿来,回头瞪了眼凌家门外撑伞相送的年轻家主。
凌凤池是他看好的下一代栋梁才。罕见告了十日的长假,他专程登门询问病情。
两人看似有问有答,绕了半天弯子,他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,近期隐约耳闻的那桩凌家内院私事,到底有没有妨害了他……一个字未说啊!
凌凤池回书房的路上,门房报信,“阿郎,巴蜀郡又快马来信了!”
巴蜀郡二叔父的来信,以往三五个月一封,互报平安而已。四月的某天,当时婚院女主人还在,毫无预兆地提醒他,多留意巴蜀郡凌二叔的近况……
他当即快马去信,叮嘱凌二叔多多留意官场人事变动,有事急报,无事也多传家信。
自从四月,巴蜀郡的来信变成一个月两封,报的俱是平安无事。
凌二叔最新这封来信,开头依旧报平安。
后头倒是写了许多内容,略扫了眼,似乎和珺娘婚事有关,满满写了五张信纸。
他最近心思烦乱,管不得珺娘的婚事,更无心推荐人选。
二叔父的书信被他原样装入信封,叮嘱送信人:“交给三叔父定夺。”
平日公务缠身,忙得仿佛个陀螺,白日倏然而过,只有漫漫长夜难熬。
这几日卸下公务,陡然清闲下来。
闲居家中,就连白日也开始难熬。
他站在窗边闲看落雨。
以为过了很久,看了眼漏刻时辰,不到半个时辰而已。
他又开始整理书房。
书房有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,放置了不少凌家历年收藏的孤本珍品。有些孤本太过珍贵,他叮嘱所有人,洒扫不许动书架。他得空时亲自整理。
凌万安搬来长木梯,他踩着木梯去最上方。从书架最顶端取下一个木盒,在书案上打开。
十本小而厚的连环画册,整整齐齐摞成两摞。
有些被小天子翻看得多,边角卷起毛边。有几本成色新一些,明显是新画的,插图和注解都绘制得精心。有山川风貌,乡土人情。当然,少不了处处拔剑的豪侠。
他怀念地翻看了一阵。
“婚院无人收拾?”
突兀的一句问话,回荡在书房。
门口当值的凌万安隔片刻才反应过来,阿郎在和他说话。
他赶紧斟酌着答:“无人收拾。处处皆是原样。”
婚院早上了锁,严禁出入,小玄猫和鹦鹉抱出去养。庭院里杂草都疯长到两尺高。
主家不发话,哪有人敢进去收拾?
主母逃走当天,婚院什么样,现在依旧什么样。
逃走太急不小心踢歪的长凳至今还歪着呢……
凌凤池捧起木盒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,边想边走出书房,往婚院方向走,
凌万安心里一跳,赶紧撑伞跟上。
上回主人去婚院,挖坑埋了个药瓶,这次的木盒可比药瓶子大许多!这得挖多大的坑?可再不能徒手挖了。
看守婚院的家仆开锁引主人入内。
凌万安正在庭院里乱转,试图找个铲子铁锹之类的利器好干活……耳边听凌凤池吩咐下来:
“打一盆水,送进屋。”
今日不挖坑,做洒扫活计。
洒扫得极为仔细,婚院女主人出走当日撞歪的木凳,被凌凤池静静地打量半晌,问,“平日怎么放的?”
凌万安比划了个横放的姿势:“一字横放。”
他按着记忆把长凳摆回书案边,横放整齐。
凌凤池的目光又盯上了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卷。
平日打开的时辰多,还是卷起放置的时辰多?
她性子散漫,似乎没个定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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