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北走后,月棠留下窦允说了几句话。
端王府那边褚嫣用过的旧人一个都不能再用,这些事情交给窦允和魏章去办最为合适。
等窦允也走后,皇帝派来的太医也到了,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宗人府的官员,拿着她的籍案前来完善章程。
而这官员不是别人,正是徐鹤。
徐鹤当然是晏北指定过来的。
此时天时地利人和,一套章程走下来十分顺利,他们一行人离去之时,天色刚刚大亮。
王府各司当差的人开门各司其职,宫里早朝也已经开始了。
这一夜腥风血雨后的波澜非但没有平息,反而有越来越激烈的迹象。
沈家一直没有拿出态度,对褚家这个宿敌的倒塌竟然没有展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,这是让世人意外的。
而穆家立下这样大一份功劳,在朝堂之上竟然也没有乘势而上,反而在皇帝要降旨行赏之时,一再推辞,这同样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在政权争夺的问题上,不会有人认为过分低调谦虚是应该的,一定要这么做的话,那多半是有了别的谋算。
所有人都在猜测。
月棠劝着自己睡了半个时辰。奉晏北之命前来送讯的侍卫脚步连番不停地跨过门槛,又有宫里不断来人前来传旨,她索性就把长发拢起来,趿鞋下了地。
才在案后坐下,褚瑞褚瑄被晏北派出的侍卫双双逮到的消息就送进来了。
就在昨天夜里褚瑛被杀的胡同后方,这兄弟俩也一前一后被找到了。
只不过,被找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变成了尸体。
两人脖子上都是一道老长的伤口,鲜血满地,不难看出是猝不及防被人一刀夺命。
下手的人当然是穆昶安排的了。
这奸贼行事如此缜密,更加说明他去之前早就已经有了周密的打算。
不过穆家不动,月棠正好能集中心思处理手头之事。
用过早膳后,她率先打发兰琴和小霍去了趟端王府,先把她的住处收拾出来。
两人到达王府时,按礼数还是去见了褚嫣。
数日不见,褚嫣竟大变样,她颧骨耸起,两颊与眼窝塌了下去,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,只静静坐在软榻之上,不说话也不吭声。
唯有在兰琴说到要去家庙里代替月棠给月溶上炷香时,她才抬起眼,直勾勾地看了过来。
月溶的忌日已经过去了。
原先月棠打算忌日当天要去他的陵墓上祭拜,却因为后来事故不断,计划也搁浅了。
而褚嫣因为把自己的亲爹给告了,再加上月桓已死,原本操办的一场大的祭祀也偃旗息鼓。
“他肯定生我气了。”
褚嫣喉咙里发出艰涩喑哑的声音。
她扶着桌角站起来,如同提线木偶一般,机械地迈出门槛,口中还在喃喃自语:“他一定生我气了……”
兰琴带着满肚子都是怨恨之气的小霍跟在她的身后,并不言语。
到了家庙里,褚嫣自行在月溶牌位前跪下来,自行上了香,又默默地往火盆里烧纸。
兰琴依礼拜过。
抬头看到桌案上月棠和阿篱的牌位还在,她伸手将它们倒扣下来,然后与站起身来的小霍去了月棠当年住过的凝华斋。
凝华斋是离端王夫妇所住的长庆殿最近的一处奢华精巧的院落。
但月棠回来之后,便是王府的掌家人,她的居所,只能是位于整个王府最中间的长庆殿了。
好在褚嫣这几年一直住在原来与月溶生活的院落里,长庆殿这边还保持着原来端王在世时的布局,就连被褥床幔都还在原来的地方。
桌上放着一套细白瓷茶具,茶壶把手的朝向,还是按照主人的使用习惯而摆放的。
仿佛是端王早上才喝过茶出门,待会儿天一黑,他又要走进来,顺手拿起这把壶,给自己沏上一杯清香的龙井,伴随长夜阅卷。
小霍两眼通红,两只袖子抬起来轮番抹泪,扭头一看兰琴,只见她已经小心翼翼地把床褥搬开,拾掇起来了,连忙也开始上前帮手。
月棠与端王父女情分极深,心里并不忌讳,因此只打发他们过来简单收拾即可。
而他们在长庆殿忙碌之时,皇帝派来传旨的宫人和礼部官员也已经到达了王府前庭。
褚嫣没有了后人,整个端王府总共就剩下她和月棠姑嫂二人,先帝曾经允诺让月棠招赘生子承袭王府爵位,此番她已归来,那么让她重新站到掌家人位置上,顺理成章。
传旨官宣旨之时,一直不停用余光打量褚嫣的神色,毕竟褚家出事之后,数她的身份最尴尬。
早前外头已经流传了不少关于她与褚家反目成仇的传闻,此时又要迎来小姑子骑在自己头上掌家,她又会有何反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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