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禾在旁打了个哈欠,揉着酸胀的脖颈道:“少爷,都挑一上午了,您到底要选支什么样的珠钗送郡主?”
裴惊鸿拈起支嵌着东珠的金钗对着光细看,轻叹道:“昨日表妹因谢晏的事同我置气,总得选件称心意的礼物赔罪才是。”
他将珠钗放回匣中,语气里带着几分挑剔,“表妹金枝玉叶,寻常首饰哪里入得了眼?这些首饰看着虽光鲜,总觉少了点灵气,配不上她。”
说着抬眼看向掌柜,眸色清亮:“贵店还有更精致的首饰么?”
掌柜为难道:“公子,小店最好的首饰全都摆在您面前了,整个盛京您都找不到比我们店更精美的首饰。如果这些您还不满意,小的真的没办法了。”
裴惊鸿叹了口气,又对着柜台挑选半天,最后选出一支金累丝嵌珍珠流苏发钗,“就这支吧。”
裴惊鸿痛快的付了银子,掌柜忙不迭将珠钗仔细装进锦盒递给他。
踏出琳琅斋时,裴惊鸿心头轻快不少。
他一手拿着千挑万选的礼物,一边侧头跟青禾说话:“你说,我是不是应该再买几份表妹爱吃的点心,一起带回去……”
话音未落,阶下忽然窜起一道灰影,猛地扑向裴惊鸿!
可是遇到麻烦了?
那是个蹲在墙角乞讨的乞丐,大约是见裴惊鸿衣着不凡,想必锦盒里的首饰也十分贵重,所以趁他转头说话的功夫,跳起来夺了锦盒就跑!
“站住!”裴惊鸿怒喝一声,拔腿便追。
若是钱袋丢了倒不打紧,这珠钗是他耗了一上午心血才挑中的,中午就要送去给表妹赔罪,岂能容人抢走?
那乞丐看着年纪不小,身手却异常灵便,专往七拐八绕的窄巷里钻,显然对盛京街巷熟门熟路。
裴惊鸿虽有武功底子,一时竟被他甩开半条街的距离。
眼看乞丐要拐进一条深巷,巷口却斜刺里冲出个少年,闷头便扑了过去,将乞丐撞得人仰马翻!
锦盒“哐当”落地,两人在青石板上滚作一团。
乞丐恼羞成怒,爬起来就将少年死死按在身下,蒲扇般的大手抡起就打:“小杂种!敢管你爷爷的闲事!”
“住手!”
裴惊鸿及时赶到,一脚将乞丐踹得踉跄后退,怒目而视,“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财物,还敢行凶打人?本公子今日定要送你去官府领罪!”
少年趁机从地上爬起来,躲到了旁边。
乞丐一听裴惊鸿要报官,瞬间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,跪在地上砰砰用力磕头:“大人行行好,小老儿实在是饿得受不了,不得已才抢了您的东西!您行行好,放过我吧!”
这时,青禾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,“少爷……”
裴惊鸿捡起锦盒,打开看了看,还好里面的东西没坏。
他对青禾道:“你来得正好,把这老东西送去府衙!”
乞丐立即哭天抢地:“公子啊,小老儿家里还有饿得头昏眼花的孙子,全靠我乞讨过活,我要是进了大牢,我那小孙子就得活活饿死啊!”
旁边的少年似乎起了恻隐之心,小声道:“公子,我看这老乞丐也怪可怜的,要不您教训他一下,就放他走吧。”
裴惊鸿这才转头打量起帮他扑倒乞丐的少年。
少年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,瞧着约莫十五六岁,身形消瘦,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。
见裴惊鸿看他,少年怯生生拍着身上的灰,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,看起来老实又胆怯。
那老乞丐还在用力磕头,转眼间额头已经渗出血迹。
青禾忍不住道,“少爷,要不还是算了吧?反正东西没丢,这乞丐再用力磕下去,只怕……”
裴惊鸿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滚吧!再让本公子撞到你抢东西,饶不了你!”
“是是是,小老儿再也不敢了!”乞丐从地上爬起来,一溜烟跑了。
裴惊鸿再看向那少年时,目光柔和了些。
见他粗布衣裳上打满补丁,洗得发毛的袖口磨出了毛边,站在那里手足无措,指尖反复绞着衣角,便猜他许是刚从乡下投奔亲戚来盛京讨生活的。
他从钱袋里拈出一锭碎银递过去,温声道:“方才多亏你拦他这一下,不然东西怕是真要被抢了去。这点银子你收下,权当谢礼。”
少年却猛地往后缩了缩手,脸涨得通红,说话都带着颤音:“不、不敢要……小的方才听见您喊抓贼,又瞧见他手里攥着锦盒慌慌张张的,便、便想着该是抢了您的物件……不过是顺手拦了一把,算不得什么功劳……”
他说着,腹部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,少年慌忙捂着肚子,更显得局促不安。
青禾忍不住道:“少爷给你,你就拿着吧,可以去买点吃的。”
少年抬头看了眼裴惊鸿,犹豫地咬了咬唇,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“您一看就是富贵出身的公子,能不能收留我做个杂役,我能吃苦,什么活儿都能干!我也不要多少工钱,给口饭吃就行!”
裴惊鸿道:“我只是来盛京探亲,所以没办法收留你。”
他又从钱袋里取出一块银子递给少年,“这些银子应该够你撑一段时间,你另寻去处吧。”
少年连连摇头,“您给的太多了,我不能要……”
裴惊鸿将银子塞到少年手里,“你拿着就是。我还有事,得先走了。”
谁知他刚转身,少年竟然晕了过去,手里的银子也滚落到地上。
青禾连忙将人扶起来,搀扶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少年的衣袖,露出衣袖下的伤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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