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魔鼎垂眸,食指在案几上轻轻叩着,担忧道,“要多提防妖界和天界,想要魔骨鞭的不在少数,我们能想到借此增强实力,不代表天界想不到。清一心胸狭隘,看重自己名声,他要想赢,未必不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。”
…
浮光伤势还没大好就开始带兵出战,其他几界原本等着看笑话,不料浮光接连打胜仗,逼得魔鼎四处狗咬狗不说,差点又退回了幽冥河。
天界神威再起,浮光神尊的名号时隔几万年又成太平标杆。
“咳咳咳。”
营帐里不断传出的咳嗽声揪着守卫的心,从前线回来后,神尊面色就不太好,直到安顿了其他仙将,回了营帐才咳起来,一声接一声,全都是强行压制着的闷咳,越听越觉得是从肺腑传上来的不适。
入夜的时候东君才来,风尘仆仆,神色匆匆。
他与守卫千尺对视一眼,后者立刻接过药箱,附耳上前道,“咳好久了,但是不听劝,回来的时候只喝了一杯清茶。”
“嗯,本君带了药。”东君掀帘入帐,几步就走到浮光身边,伸手替她拍背,又吩咐道,“千尺,先把本君带来的熏香换上,吩咐人烧热水,准备药浴。”
“咳咳。”浮光捂着唇,眉心皱得不算紧,趁着换气的功夫,道,“没事,就是着了点风,今天没动神力。”
东君习惯了她这样子,虽绷着脸,但动作十分轻柔,“嗯,是本君巴巴得要来操心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浮光看他熟练地给自己渡气调养,又从药箱里拿出针包,发愁道,“真没动半点儿内息,不信你问千尺。”
“啊?”千尺刚吩咐完外头的人去烧水,正在调换香炉的粉末,垂眸抿唇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,“没错。魔陵也累了,被神尊耍猴似地玩了五天,今天败得更快了。”
浮光忍着喉咙里的不适,又看了眼东君脸色,“要不…明日再扎?又是药浴,又是针灸,等你弄完天都亮了,我还睡什么觉。”
“不影响你睡觉,神尊困了只管休息。”
“不是,劳烦你两头跑还不能休息…”
“本君不累。”
无论浮光如何委婉表示都被东君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,千尺默默看着浮光眉心的一丝愁容,不觉就出神了。
阵前一枝羽箭就能射断对方旗杆的神尊,也会在针灸面前像个小孩似的想着法逃避,太苦的药也会憋着气喝完,然后要用蜂蜜水解苦。
浴桶里洒满了药汁,千尺把换洗的长衫挂在旁边架子上,又搬了屏风放在案几和浴桶之间才默默退下,不多时就听到东君和浮光的闲聊,便知道神尊已经泡在浴桶里,东君坐在屏风前亲自磨药,顺便看着熏香。
自从浮光上了战场,几乎每隔两三日东君就要来一趟,众人只知神尊抱恙,却无法想象她已溃败到如此境地,千尺一想到这些就犯酸。
“六尾狐的血用完了,明日本君再去捕两只回来。魔界已经有了消停迹象,你千万不能大肆调动神力,知道吗?”
“我自己去吧,都到这一步了,无端辛苦你作甚,为着我,你也快愁得长白发了。”
她说得清冷淡漠,像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像他
千尺再三要求才被允许跟着浮光一起来抓捕神兽,他是一年前才飞升的新人,在众多天兵里被浮光一眼看中调为近侍。
刚来的前几天千尺心里没底,多少有些畏惧,端茶送水都得在心里打好几份草稿才敢进去,但时间久了就发现神尊脾气挺好的,既不挑剔,也不嫌弃,有一次他训练回来晚了发迷糊,奉了盏半凉的茶,她就那么喝了,结果半夜咳醒,他再去沏茶时才发现是凉的。
当时他心头一凉,头皮发麻跪在屏风前请罪,她却淡淡说,“别怕,不怪你。这里温度湿热,本尊自己贪嘴,咳咳。”
听着那破碎喑哑的咳嗽声,千尺眼眶一下就酸了,因着他的粗心,神尊又喝了两天的药才见好,从此他就格外上心仔细着。
魔骨鞭封印在极北苦寒之地,与暗泽相隔甚远,是神兽和凶兽多居之地,普通修行者很少会来这种地方,没有强大的灵力护身,不容易在这久居。他们抓捕神兽一路到了北境,别处定居的神兽毫无意外都遭到了魔族侵蚀,要么身死,要么隐去气息藏起来,只剩北境这块净土,因天然地势灵气与魔族相克,才免遭屠戮。
千尺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肉包递过去,“神尊,咱们已经守了两夜了,您先吃点儿东西暖暖身子。”
他们在峭壁半山腰的雪洞前,守着里头一只沉睡近千年的冰鸾,浮光废了不少功夫才完整剥离掉洞口的结界,又让千尺在洞口不分昼夜燃着火堆,冰鸾感受到暖意会提前结束休眠。
浮光见包子还有热气,摇摇头道,“我不饿。”
看着千尺眼里期待的光慢慢暗下去,她犹豫了一下,最后还是没接,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,“有点心吗?”
“啊?庄子里没看到,您想吃什么,我去隔壁那个稍大的镇上买。”
“不用了,其实本尊不需要任何吃食。”
她眼里像永远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,垂眸抬首间总能不经意流泄出三分迷惘。她想吃桃酥,哪儿买的都不行,只想吃他做的。
在这种寒冷的地方,吃东西可以补充身体热量,同时减少灵力耗损。千尺不知道她想起了陆离,以为她太想吃什么点心却吃不到,有些遗憾,“小人不知道您爱吃点心,您现在告诉我,我一定牢记在心里,保证以后您想吃随时都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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