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暴露,所以,宫中守卫就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影响下,默契又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行进路线。
当天师宫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时,他长出一口气。
被困在寝宫中太久,每天的移动范围都极为有限,他的体力已大幅度退化,能走到这儿,靠的是那一股子要为妻子报仇的毅力和决心。
与此同时,宫道两旁的墙壁上,也有两道身影正在飞奔——
那是得到消息后的栀子,正尽可能快地将秦蘅从勤政殿拖到天师宫去。
她一边跑,一边还有余力督促秦蘅:“秦大师,能不能再跑快点?一会儿赶不上了怎么办?”
秦蘅忍住了冲她翻白眼的冲动:“你连着三天只睡两个时辰,再来狂奔试试!是谁两手一摊半点活不干,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和梅奚!”
栀子立刻回应:“我的错我的错,今后一定好好工作天天向上!”
面对这毫无诚意可言的道歉,秦蘅重重叹了口气:“我怎么感觉,无论在何时何地,我都注定会成为你的工具?”
若有所指的暗时让栀子脚下一歪,得亏她反应足够快,才没有带着秦蘅一块儿从墙头栽下去:“谁知道呢?说不定是你自愿成为我的工具人?”
这下,秦蘅是真的忍不住了。她重重一拳砸在栀子背上,怒道:“能不能靠谱点!”
“下次一定下次一定。到了到了,我们准备降落了!”
伴随着这句话,秦蘅只觉得身体一轻,随后便是不受控制的、急速的下坠。好在最后一刻,栀子托住了她,让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。
何宏达进到天师宫时,秦蘅已端坐于原本的位置之上,拿出了身为一名大师该有的气度。
她遥遥地忘了何宏达一眼,面上露出一抹笑:“陛下自登基后,还是第一次到天师宫来。是有事想问卑职?”
何宏达伸手指向了自己:“我……登基了?”
登基大典上的皇帝是由栀子假扮,这一点秦蘅早已知晓,但她还是做出一副疑惑不已的样子,反问他道:“陛下登基已近半年,怎的陛下竟一脸茫然?难不成,您是突然失去了记忆?无妨,卑职这便将涂姑娘请来,她最了解陛下的情况,一定有法子。”
“不许去!”
何宏达慌忙拦住了他,生怕动作慢上那么一下,涂雪儿就会受到召唤,出现在他们身后。
秦蘅表现得愈发不解:“陛下这是怎么了?当初您将卑职请到别庄去时,不就是担心涂姑娘受了委屈,才需要卑职相助么?那时卑职就看出,陛下对涂姑娘的情谊,远非常人可比,怎的现在又害羞起来?”
“我当初那分明是……”话涌到嘴边,拐了个弯,换了种方式被何宏达说出:“分明是受了涂雪儿的蒙骗,才会产生误会,对她心生怜惜!现在,我已然清醒过来,自然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!”
秦蘅挑了挑眉,把话题切入了最要紧的部分。
“这样么?可是,卑职夜观天象,早便从星轨中推算出,涂姑娘与您,是命中注定的一对。就算您现在不愿承认,也不可能逃脱上天的安排,你们早晚会在一起的。”
何宏达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假话,他想着,他只要当没听到就好,可是……
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带着他,来到秦蘅面前,愤怒开口道:“你胡说!栀子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,我们自幼相识,就算这一世无缘,到下辈子,定然也能再做夫妻!涂雪儿?她算个什么东西!”
秦蘅摇摇头,显然不赞成他的这番话。
她伸出手,在空中轻轻一挥,一块接近透明的长方形东西便浮现在了他的面前。他扭过脸时,那东西的表面有光芒亮起,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上面——
那是栀子,但,她穿着与本朝截然不同的衣饰,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,看得何宏达难受至极。更让他不舒服的是,栀子还倚靠在一名陌生男子的怀中,一看两人的表情与动作便知,他们的关系极为亲近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?
何宏达看着那副刺眼的画面,右手不自觉地贴了上去。他想一圈打在那男人的脸上,将其从栀子的身边抹去,可又怕这样的举动,会让栀子一块儿消失,不得不克制住那股冲动。
下个瞬间,栀子与那名男子的声音,都从画面中传了出来。
男子:“栀子,你真的愿意嫁给我,成为我的妻子?”
栀子:“你的求婚戒指我都已经收下了,这还能有假吗?”
他们极有默契地同时将左手伸出,举在面前。中指上那闪耀着的、相似的光芒刺得何宏达眼睛生疼。那是一对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戒指。
男子笑得愈发温柔:“栀子,等我们结婚以后,你不要工作了,好不好?我的情况,你是清楚的,完全养得起我们两个人。就算再加上一儿一女两个孩子,也绰绰有余。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在别人手下吃苦,就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吧,好吗?”
栀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中,好一会儿后,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信任点了头:“好,我相信你,阿景。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。”
这段真实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的画面,看得秦蘅都有些诧异。栀子只给了她大致的剧本,要她配合演出,而这场戏的精彩程度,确实出人意料。
好在她很快平复了情绪,在何宏达看过来前收敛住表情,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:“陛下,您还不明白吗?栀子姑娘早已去往新的世界,与那一辈子的丈夫双宿双飞了。而你,注定要跟涂姑娘纠缠一生。星轨决定了您将长命百岁,涂姑娘的命也很硬,轻易杀不死,卑职估摸着……你还得同她相处几十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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