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蒴的“清醒”,持续时间并不长。到第二天,她似乎就忘了昨天发生的种种,又回到原本那种状态。
早上,栀子没有照常去向厉蒴请安。请安这件事在这一个月里,一次都没发生过,栀子还以为,她这个婆婆应该已经习惯了,却没想到厉蒴会突然发难,要她跪在祠堂重新学一遍规矩。
栀子思索片刻,怀疑这应该是剧情的影响。
就目前的时间节点来说,厉蒴确实该因为抓到儿媳妇通奸,心生不满,连带着对孙子究竟是不是儿子的种都产生了怀疑。要不是儿子去世前,百般为他妻子辩解担保,她也答应了一切等孩子出生后再说,她早就将人赶出家门了。
现在,厉蒴确认了栀子的无辜,孙子也被塞在沈煦卿的肚子里,怀疑不了出身,但该有的厌恶还是少不了的。
问题不大,等这一阵过去应该就好了。
面对婆婆提出的无理要求,栀子自然不会委屈自己。她嘿嘿一笑,凑到厉蒴耳边反问她:“娘,您真要我去?这次我要是去了,可就不是摔几个排位那么简单了,说不定……会直接一把火将祠堂烧掉,那也没关系吗?您要是觉得没关系,那我现在就去。”
短短几句话,就让厉蒴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气晕时看到的景象。
她伸出的食指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:“你、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孝之事!不怕遭到报应吗!”
“报应就报应呗,早死晚死都是个死,死前玩开心了,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。”栀子停顿片刻,有些突兀地衔接了昨天那个被放下的话题:“娘您仔细想想,您今年四十岁,已经活了四十年了,真正开心的日子才几天?能凑出一年么?就算您活到八十岁,又能快乐几天?但是林夫人就不一样了。您是没瞧见,她最近和那个小丈夫在一起时,那笑盈盈的样子。说句不好听的,她就是今年就被地下的丈夫抓过去,也亏不了多少的。娘,您对昨天那个……”
“栀子!住口!”厉蒴将眉一皱:“你怎么又提那件事!”
说是这么说,但栀子的目的已经达成。很显然,沉浸在新思绪里的婆婆已经顾不上惩罚她了。
她无奈摇头:“既然娘不想讨论此事,也罢,那我就不提。商行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,我先走了。”
起身后,她又想到什么似的,补充了一句:“哦对了,罗管家昨天那一招没成功,今天一定还会有行动,也许会去找煦清的麻烦也说不准。家里您帮我盯着点。您可是沈家的女主人,他那点小阴谋,又怎么能逃脱您的法眼呢,对吧?”
一句“沈家的女主人”下去,厉蒴向来严肃的脸上,也被哄出了几分笑容。她忽地握住儿媳妇的手,很是认真地承诺道:“放心吧,有我在家里看着,绝不会让他翻出花来。”
罗成礼琢磨了半个晚上,确认了一个事实——
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,但老东西和栀子的关系有了明显的缓和,想从老东西这边下手,将栀子赶出沈家,可能性不是很高。
好在,他还有一个备选项:沉煦卿。
最开始没考虑沉煦卿,是因为难度比较高。就罗成礼所知,当初在这段关系里,先一步动心的,是沉煦卿。所以,他曾许诺,一辈子都会相信妻子,绝不背叛。
罗成礼之前试了好几次,都没能在沈煦卿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。但他想,现在情况有些不同。少爷和少奶奶的身份发生了调换,少爷正在家中养胎。据说怀孕之人,心思会特别敏感,或许……这将成为他突破的契机?
这么盘算着,他带上了一堆可用来安胎的礼物,敲响了沉煦卿的寝屋门。
“少爷,我可以进来么?”
从屋中传来的声音还算清晰,却透出几分虚弱。
“成礼?进来吧。”
沉煦卿的寝屋中,满是安神熏香的气味。遗憾的是,熏香起到的作用似乎十分有限。沉煦卿眼下的乌青,证明他已有好一段时间没能休息好。他原本就有些瘦,现在更是瘦到脱了相,皮肤披在骨架上,中间几乎没有肉去填充。与纤瘦的四肢不同,他的腹部却隆起了明显的弧度,让人下意识觉得,是他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吸食了他的精气。
这么一想,竟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看到来的人是罗成礼,沉煦卿勉强打起几分精神,强撑着坐起来,同他打了招呼:“成礼,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?”
罗成礼将那些据说对孕妇身体颇有用处的东西交到了沉煦卿的手中,并一一解释了用法。
沉煦卿很麻木地听着,等他讲完后,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了谢,除此之外,便没有任何表示。
“少爷,您……很不舒服吗?”
这下,罗成礼是真的有些担心了。他担心大少爷再按照他所猜测的速度病下去,在将大少奶奶赶出去之前,少爷就会一口气上不来,直接到另一个世界去。
沉煦卿的死,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,而他希望这位向来没什么用处的大少爷至少在死前能派上点用场。
沉煦卿扯了扯嘴角:“我?我还好。过了前面几个月,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。我只是……”他轻哼了一声,语气里满是苦涩:“我只是觉得,我应该已经死了。就这么活着,很奇怪。我应该在半个月前就死去的。”
躲在暗处的耳朵听到这句话,有些惊讶地抖了抖。
按照原本的剧情,沉煦卿确实“应该”死在半个月之前。他死之后,罗成礼才在厉蒴面前安排了陷害原主的戏码,又一步步引导,让厉蒴不顾在儿子病床前许下的诺言,成功将原主从这个家清除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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