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……
从找到工作的那天开始,孔曼曼开始做梦。不止是她,每一个从小世界里出来的人都在做梦。梦境真实到了恐怖的程度,像是一种对她们的引诱。
在梦里,孔曼曼的父亲与兄弟将她宠成了家里的小公主,施筱的艺术之路极为顺遂,重瑞绫重现了小世界中世界知名服装设计师的辉煌,关知瑶成为青史留名的皇后,涂雪儿是辅佐帝王的女相,知宁、知乐比原本更有钱、更出名,陆思彤则变成年轻有为的研究员。
在事业有成的同时,她们还拥有极为美好的爱情。丈夫不仅理解她们的每一个决定,还能在事业上为她们提供旁人难以想象的支持,是她们最有力的靠山。
而当她们从梦中醒来,冰冷的现实总会给她们迎头一击。
在现实世界里,她们实在不起眼。虽然找到了工作,但和梦境一比,可谓是天壤之别。
孔曼曼帮着种子店买培养出的幼苗;施筱和重瑞绫求职不顺,不得不先在网上接点稿子作为中转;关知瑶同涂雪儿虽在栀子的小世界中补充了现代知识,但毕竟没接受过完整的现代教育,只好找不费脑力的简单工作,并趁空闲时间把欠缺的学历补上;知乐没有经商的本钱,得先给其他人打工;知宁寄出的稿子不断被退回,开始研究完全陌生的市场;陆思彤是从最后一个小世界出来的,还没想好自己该干什么,仍处在求职期,各种可能性都在尝试,可暂时没结果。
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们,但幸好,她们有互相支撑、鼓励的朋友。
照例跟院中的“栀子”打过招呼后,她们去往了各自应该在的位置。
琼花没有去,搬了个椅子,坐到了麦紫鸢身边:“你真就住这儿了,哪儿都不去?”
麦紫鸢点点头。
出了小世界,他愈发觉得自己跟栀子、琼花是同类。跟普通人不一样,她们不需要吃喝休息,所以,全天候守着等花开,也成了他可以做到的事情。
他想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她。
“琼花小姐,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和栀子之前都提过,你们两个进入小世界后,是分头行动的。为什么栀子带出来这么多人,你那边却一个都没有?”
琼花笑了笑:“因为剧本不一样,我那边没什么值得带出来的。”
她那边的故事,似乎是专门给男观众看,让他们增加盲目自信的。所以她的任务,就是把他们的脸面全部踩在地上、踩进泥里。接触过的人,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讨厌,没有带出去恶心自己的必要。
解释完毕,她再度开口:“除了这个,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”
麦紫鸢思索片刻,目光在被打开的院门上停留了一会儿。
琼花隐约猜出了他在想什么:“你在担心曼曼她们?”
麦紫鸢点了点头。
他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说话,但是……她们似乎还是习惯,遇上什么事情,要来跟栀子说上几句。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在这儿,她们来时又没有特意避开他,他自然而然就听到了一些内容。最近,她们提的最多的,就是那离奇的梦境。
“做梦的事情我听她们说了,我想那应该是意识的残余影响。那边的人还是想把她们带回去。不过……如果是她们的话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那边的人,还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。在它们看来,它们创造出的虚假美梦,对她们这边的人一定有着致命的吸引力,一定会让她们如飞蛾扑火般回到美梦中。
可是……曼曼她们刚好就是从小世界里出来的。她们太清楚,这个梦境有多虚伪了。现实或许没那么如意,但至少在这里,她们是她们,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。孔曼曼不会失去自我,涂雪儿和关知瑶也不必为垃圾争得头破血流。
更何况,一切正在变好。
施筱摸鱼时画出的作品点赞量不断增加,来找她的人越来越多。
关知瑶在上次模考中成绩不错,后续问题应该不大。
知乐的能力一直都在,升职的速度比旁人更快,她正在积累更适合当下的经验,等攒够了,就到了干回老本行的时候。
她们不是被意识偏爱的主角,世界的天平不会向她们倾斜,但普通人的路就得靠自己摸索出来。慢慢走,总能走到终点的。
麦紫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眼前的花苞上。小小一个白点,在绿叶中不太显眼。但他还是一下就注意到了。
“琼花小姐,你今天怎么突然留下来了……”
“当然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栀子的力量在增强。我和她一体同心,我很确定,她这两天就会回来。我得跟你争一争功,让她觉得,她能好端端地回来,都是我守护得好。”
麦紫鸢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憋出一句:“琼花小姐,只要她能回来,其他的我都不在意。”
“你故意的吧,专门挑开花的瞬间说这句话?”
麦紫鸢已经顾不上回应她了。他的注意力全都黏在了那忽然绽放的白色小花上。小小的一朵白花,看着很脆弱,随时能被人折断,但它开得灿烂至极。
他屏气凝神,期待着那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。
她说:“我回来了。想我了吗?”
琼花先一步出了声:“谁想你啊。你不在,我正好清静呢。”
麦紫鸢等那单薄的身影拥抱过口是心非的朋友后,才轻声开口道:“欢迎回来。”
于是,他也得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拥抱。
她说:“接下来,咱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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