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短六字,口调却九转八弯,李沐妍尚未来得及琢磨,一群坐在后方的妃嫔便跑上了前来。这是一群华美而各具风姿的女子,瞧那打扮,应是身居嫔位或贵人之位。她们配合默契,且训练有素,五六人不经商量,竟能同时张口,“臣妾给宁王妃娘娘请安,娘娘万福金安。”
李沐妍心头说不上是何滋味,只先依样画葫芦地应了一声,“请起吧。”
紧接而来又是群姑娘,据说她们是些答应与常在。她们中有长有幼,有的生机蓬勃,如朝阳艳目;有的则冷了双眸,万事不惊。她们皆给李沐妍行了跪拜之礼。
“请起吧,请起吧……”她与她们中的一位女孩对上了眼,那女孩看着也才十六七岁,在周围一色暮气沉沉中,唯有她两眼满含憧憬,还冲李沐妍笑了一笑。她恍惚地避开了她的注视,不知是何缘由,她无法回应她。
此刻,正见朔王妃容盈盈进了屋。两人相见甚欢,她刚欲招呼,只见盈盈轻嘘一声,更是走至她跟前,行屈膝礼道,“晚辈给宁王妃请安,祝叔婆母娘娘福寿安康。”
盈盈上回管叫她婶儿还不够,这回不知又从哪儿查来这么个称谓?众目睽睽之下,李沐妍只得硬着头皮道,“好,你……快起来吧!”
盈盈秀眉微蹙,掩嘴偷笑,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。
众妃皆已入座,不消片刻,宦臣高鸣,“皇后娘娘驾到!”屋内众人皆向之行礼问安。
“好,诸位平身吧。”
卑躬屈膝的李沐妍脑内一闪,皇后的声音竟莫名令她熟悉,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听过?想来也不应该,毕竟她从未见过皇后,应当是认错了。她随众人一同起身,眼前的致国皇后雍容华贵,母仪天下的慈悲容貌下,藏着不露声色的威仪。
皇后朝众人扬起嘴角,眉头却又微微蹙起,这本不该一同出现的神情,让她的和蔼中透出一丝拒人于千里,她开口道,“今日是腊八节,本宫想着已许久不与诸姐妹相聚,故办此节宴,好与姐妹们共叙家常,大家随意些,别拘谨了。好了,本宫不啰嗦了,让戏班上台吧。”
戏台上,哼哈唱词,几案下,细呷暖粥。时不时有妇人坐到皇后身侧与其拜候,后方的公主与答应们偷偷打闹,李沐妍与容盈盈也小声地交头接耳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粥凉,酒上桌,戏演到终回,皇后突然起身,教众人皆放下手头之事,一同屈膝听旨。只闻皇后轻舒一口气,缓缓道,“本宫有些乏了,就不陪各位姐妹了。大家请自便,还有些个点心没上呢,且把戏看完,点心吃完再走。本宫先行一步了。”
“恭送皇后娘娘。”
皇后一走,诸人皆松了松筋骨。容盈盈与李沐妍本想痛快唠个嗑。哪知皇后才走不久,便有宫女传来话,说娘娘有请,要李沐妍陪她在御花园走走……
——
御花园里,皇后立于石桥之端,手执一把鱼饲,随意撒落。顷刻,湖内几十黄金龙凤锦皆争相夺食,溅来的水花都波及了一旁宫女的裙摆。
皇后挥手令下人退开,只与李沐妍这小妯娌并肩而行。皇后抚栏漫走,似是熟络又漫不经心地提起,“七弟的伤势可好些了?”
李沐妍如实禀告之已痊愈无碍,皇后颔首又问,“宁王妃,你当上王妃后,滋味是如何?”见她面露困惑,皇后又补充道,“本宫并无他意,只是朝中皆说七弟两次娶亲均为胡闹,就连皇上都颇有微词,不知这些流言蜚语可否有影响到你?”
她心中明了,不能与皇后明言他们正在闹和离呢。她细想当前处境,便恭敬回答,“回皇后,王爷他待妾身极好,外头那些会让妾身不高兴的事,他从不提起。妾身深知他此次丢失封号,又将其夺回的历程有多么不易。所以在妾身看来,那些流言蜚语,与王爷的心血与付出相比,根本无足挂齿,又怎会介意呢?”
皇后余光瞥向她,眸中微愕,随即拨眉一笑道,“太好了!没想到你竟这么懂事,真是叫人省心。本宫终于知道为何七弟会喜欢你了。可是……”不知是何故,竟让皇后娘娘垂眸侧首,“可是你不介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也就罢了,竟还能不介意在他心中,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有珠玉在前的替代品吗?”
珠玉在前?替代品?李沐妍琢磨了一番,方才听懂皇后之意。她此前甚至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,此刻,她也循着心意答,“回皇后,王爷他……没让妾身有这样的感觉。”
皇后递出的目光里刻满了难以置信,却又极快地敛进了转头一瞬的微叹之中。她想到了自己,不禁一笑,“是啊,这就对了。七弟他向来不是随意玩弄情感之人,他打小就懂照顾女孩子,我们也最爱带他玩儿。对了,他可有和你提过他幼时的事?”
“回皇后,只提过些关于他母妃的事儿。”
“哦,他的母妃……”皇后沉了沉眼眸,不再多言语,而是接着她想说的话续了下去,“想当年,本宫乃长公主闺友,隔三差五便入宫玩乐。那时,小七才一丁点儿大,估计还没这墩子高,可就是爱缠着他的馥姐姐,跟在我们身后当个小跟屁虫。我俩逗他、欺负他,他也不恼,反倒回过头来说,长大了要练一身本事,好在日后游历四海八方时护我们周全。天知道那会儿他那小身板,别说保护我们了,就连他自己不被下人苛待都困难。”
皇后凭栏驻步,又一唉叹,“可惜,馥姐姐没等到他的小七长大,便遭奸人所害。诸皇子为夺嫡位,反目成仇。本宫知道,这些年来,那些为夺嫡所造的孽一直困扰着他。你说,他练的那一身本事,究竟是帮了他,还是害了他?”她释然一笑,一转神情,“罢了罢了,不提这些了。所以呀,世人都说他娶亲是胡闹,但本宫知道,能被他娶进家门的,定是他动了真心的。”她按住了李沐妍的双手,郑重问,“宁王妃,本宫私下叫你一声沐妍妹妹。妹妹,你爱七弟吗?”
“我……”情到此时,李沐妍半骗半真地应了一声,“嗯……”
皇后垂落双肩,此等心境,难言是欣然宽慰,还是哀其不幸,“好,这样便好。那些外人都是哪儿有丑闻,就往哪儿钻,但我们可是一家人呐。所以本宫不在乎你是谁,从哪儿来,只愿你能与七弟真心相爱。”言罢,她阖眼转身,回到了她的宫人身边,“两情相悦可真叫人羡慕……去吧,宁王妃,本宫累了。”
随着皇后走远,李沐妍能感觉到,她周遭那一阵悲哀的气息也已随着消散。
她刚走到湖对岸,便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萧灼逮住。他倒步同行,神色自若地问,“王妃,刚跟皇后聊什么呢?”
“聊……”她斜瞅他一眼,见眼前这九尺男儿竟还做着与他孩提时一模一样的事儿,她不禁笑道,“萧灼,你这爱当跟屁虫的毛病,这么多年了,是一点儿也没改啊。”
萧灼闻言,顿时脚底打颤,脸绿声尖,在她一旁叫嚷,“谁跟屁虫?!你说谁跟屁虫呢!”
第93章角落里偷欢愉
萧灼仍是那般狡辩,“本王是为哄长姐高兴,你个小丫头懂什么?”
李沐妍敷衍地掩唇浅笑,“是是是,小七自幼便对女子体贴入微,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了。”她还没瞧见萧灼的脸色已然变了味儿,仍在继续道,“怪不得姑娘们都喜欢您,宁王爷真是个天生的大情圣呢。”
萧灼非但不觉此话好笑,脸色反而沉了下来,“别说了。”
“还急眼啦?”她逗弄道。
“你!”他顿然怒不可遏,凑她身前警告,“你平日如何与我斗嘴都成,但别拿这种事开玩笑!”眼前这女子,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,素日里多瞪她一眼都得心虚。此刻沦落至此,他怒不得泄,只好坐到了一旁的石槛上,双肘撑膝,闷闷不乐地搓扳指。
平日里他俩斗嘴再激烈,也未见他如此较真。李沐妍已隐约猜到自己失言了,便凑到他身旁坐下。未等她开口,萧灼便已愤懑地移了移身子,避开了她。
她索性纵他一回,挪至他另一侧,刺探一声,“哟,真生气啦?”
他蹙了蹙眉,不情不愿地哼了声。李沐妍决定以彼之道还治彼身,用他曾对付过她的驭女术来打发他,只见她词气侃然问,“瞧你,气量可真小。我又没说你坏话,这便受不了了?还王爷呢。”
“李沐妍你!”
他一举目,便迎上了她的追问,“到底为何生气?快告诉我!”她心想,每每她藏了心事,他都逼她自揭伤疤,这回也要让他尝尝这般被生拉硬拽的滋味。
两人或许在无数次抬杠中练就了默契。萧灼仅瞧她一眼,便已暗喻其意,叹道,“李沐妍,你真是……”他又刻意扭过头,给她泼了盆冷水,“我才不上你当。”
她不罢休,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,“说嘛,是不是因为我说错话了?若是的话,我给你道歉。”
萧灼听她此言,是三分真诚,三分狡黠,更有六分是糊弄。但奈何她好歹是体恤了他一回,他怏怏回过头,见她双手捧颊,正朝他笑得灿烂。她这般纯情模样,轻易便将冬日的骄阳比了下去。若是在自家府里,真说不准他会对她做出些什么来。
他下意识张望四周,可惜现身于宫里,只得无奈一叹,“服了你了……”那扳指早已被他盘得晶莹透亮,只听他还秉着气咻咻的口气说道,“刚那话若是旁人说的,我根本不会在意。可你……可我……这么多年我只对你说过我母妃的事,只对你一人说过!我在你眼里真是那样的人吗?你为了伤人,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。呵,你太叫我心寒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心中一凛,果然猜得没错。萧灼曾对母妃许下诺言,若遇佳人,必一心相待。她刚那话,实在是有失偏颇了。“对不起嘛,我话在嘴边就说出来了。其实我知道的,你绝非那种玩弄情爱之人。”
他爱答不理的,“哼,无所谓了,反正你最近说话都带刺,像所有人都欠你似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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