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营地内,几乎没人指望姑娘还活着,连她都已经做好随姑娘一起去的准备了。
好在姑娘被救回来了,天知道她在得知姑娘回来时有多激动,若不是搀着夫人,她第一时间就冒雨奔出去了。
贺明瑶阖上眼又睁开,所以她晕死时看到的画面不是梦,也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事,那些都是真的,她真的和十七皇叔有过肌肤之亲了。
她轻声问道:“那日在公主府后园,出现在小楼里的人也是十七皇叔对吗?”
胧玉还想着围场的事,冷不丁听姑娘问公主府的事,下意识便点了个头,随即反应过来,倏然睁大了眼睛:“姑娘都记起来了?”
贺明瑶没说话,许久后才轻轻嗯了一声。
胧玉一时慌了,她磕磕绊绊说道:“姑、姑娘,那天的事儿再没有旁人知道了。”
贺明瑶眼睫颤了颤,可十七皇叔知道,那日在小楼里,是她主动攀附上去了,她主动落下了那个吻,最后却不记得了。
所以,明月楼再次遇上,十七皇叔才会那般失态吗?
她心口滚烫,热得有些难受。
贺明瑶大病了一场,期间反反复复地高热,几度晕厥。
醒过来的头几日连人都不能见,丫鬟们进出都得仔细着门帘,不敢漏进半点秋风,过了三日,身上的热度下去后,才被允许下床。
胧玉瞧着心疼:“姑娘这一下又瘦了,太医还交代不能沾荤腥,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。”
贺明瑶捂着帕子咳了几声,反过来安慰小丫鬟:“等病彻底好了就能恢复过来了,用不上几天的。”
胧玉一想也是,到时候捡着名贵的东西让小厨房去做,保准把姑娘瘦下去的肉给养回来。
贺明瑶端着药碗,不太想喝,她搅了几下汤匙:“这几日有人来过吗?”
胧玉转身去拿蜜饯了,闻言点头道:“殷大人来过一回,太后身边的竹锦姑姑来过一回,还有四殿下,四殿下日日都来。”
贺明瑶手上的动作顿了下,她先前不能见风,自然也不能见客,所以来瞧她的人不多,大哥大概是恰好有事,皇姑奶奶约莫是太担心她了,可裴思岱来做什么,一次便也罢了,日日都来就太奇怪了。
她想到出事那天的情形,问道:“四殿下没受伤吗?”
胧玉端着蜜饯回来,闻言轻轻啧了声说道:“额角被砸出好大一个包呢,虽说用药消下去不少,但瞧着青紫一片,怪疼的。”
贺明瑶问她:“四殿下今日来过了吗?”
胧玉摇头:“还不曾。”
她瞧姑娘光顾着说话,小小催了下:“姑娘快些将药喝了吧,再不喝就要凉了。”
待姑娘将药喝完,赶忙塞了块蜜饯过去,这才又说起之前的话:“夫人头几日没让四殿下进来,今日姑娘好些了,大约是要让四殿下来小院瞧瞧姑娘了,姑娘要见吗?”
贺明瑶刚喝完药,喉咙里又苦又痒难受得紧,一时顾不得说话,猛地咳了几声,眼睛都咳红了,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头。
胧玉也不敢多说话了,生怕惹得姑娘再不舒服。
下午时,府医来瞧了一趟,点了点头,整个国公府都送了口气。
肖夫人怕她闷着,挑了本游记慢慢念着,念到一半时,外头丫鬟进来:“夫人,四殿下来看姑娘。”
肖夫人朝床头看了眼,见她点头,这才合上书页,温声道:“快请四殿下进来。”
贺明瑶听着外头裴思岱同娘亲说话的声音,片刻后,外间的帘子被人撩起又飞快放下,对方快步走了进来。
她抬眼望去,第一眼便瞧见了裴思岱额头上的伤,果然同胧玉说的一样,青紫一片,只是看着就觉得生疼。
她唇角扬了扬,本来是想笑的,结果喉咙里的痒意又冒了出来,偏过头去咳了几声,待她再将脸转回来,就看到裴思岱捧着碗温水坐在她床边,满脸歉疚之色。
她还难受着,顾不得礼节,便就着对方端碗的动作抿了一小口,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。
裴思岱一言不发,喂了她小半碗水,见她不喝了才将举着的手放下,他抿了抿唇道:“阿瑶,对不起。”
贺明瑶眼睫抬了下,声音还有些哑,气息轻弱中气不足: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道歉?”
裴思岱牙根并了下,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内疚,连说话都有几分艰难:“那天如果不是我非要带你去围场山林,后面就不会出事了。”
他其实被侍卫救回大帐后不久便醒了,起先谁也没告诉他阿瑶失踪了,还是他执意要去看一眼,底下人见实在拦不住才说了实情。
他第一时间就要出去找人,是母妃赶来哭着求他,他才留在了大帐里,可他后悔了,他虽然把出事的地方详细告诉了龙虎卫,可带阿瑶出去的人终究是他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瑶在哪。
阿瑶是在第二天临近破晓的时候才被找回来的,这将一天一夜的时间,他不敢去想阿瑶是怎么熬下来的。
那日在围场山林里的人并没有全部回来,仍有几个至今下落不明,那天如果不是十七皇叔,阿瑶会不会也同那些人一样。
裴思岱不敢深想,这些日子每一次午夜梦回,惊醒他的都是阿瑶没能被找回的噩梦,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。
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出事当天发生的事,从早上起一直到山石滚落,他都记的清清楚楚。
那天,阿瑶穿了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衣裙,长发挽起还簪了发簪,如果不是因为他,阿瑶是不打算进山林的,后来也是因为他在,所以阿瑶才会去了围场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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