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这次的生辰…千灯应该是过的开心的吧。
顾少白拍开第一百坛桂花酿时,千灯已醉倒在棺材盖上。我替他掖好狐裘,瞥见他袖中滑出的冰镜——里面拓着庆生宴的热闹,每个人头顶都飘着q版涂鸦。
子夜钟声里,他忽然攥住我袖角呢喃:"第八版"泪痣在月光下温柔得不像话,"比第一版顺眼些。"
西厢房传来小黑打算盘的声音:"精神损失费免了,但蛋糕清洁费"话音未落,醉醺醺的小白把纸钱撒成了红包雨。
多宝阁最深处,歪脖子木偶悄悄长出条狐狸尾巴。而千里之外的妖王殿,苍溟正摩挲着沾了奶油的请柬,将朱砂批注的"贺礼"扔进炼妖炉——火光中浮现出云朵簪花起舞的残影。
误点鸳鸯谱
我踮脚去够多宝阁顶层的琉璃罐时,袖口扫落了积灰的檀木匣。招魂令骨碌碌滚到青砖缝里,青铜令牌上歪歪扭扭刻着【亡者唠嗑热线】,背面还有小白用朱砂画的吐舌鬼脸。
听闻招魂令可以招出各路鬼魂,“真的假的?”跃跃欲试不如就地——
"天灵灵地灵灵"我对着月光举起令牌,照之前游戏里学的口诀比划三圈。槐树突然簌簌落花,古井"咕嘟"冒出串诡异气泡,爬出个浑身滴水的蓝衫书生。他发梢缠着碧绿水草,面若傅粉的模样倒有七分俊朗——只是这湿答答还会自动冒水的身子活像移动花洒。
"霜娘!"他湿漉漉的广袖卷来一股水产味,"为夫找得你好苦!"
我举着擀面杖缩到棺材后:"兄弟你认错人了!我母胎lo二十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"话没说完就被冰凉的鬼手攥住腕子,我的神经如被抽直般紧绷起来。他袖中抖出半截焦黑的姻缘签,"那年七夕画舫失火,你说要与我做对水鬼鸳鸯"签上【小霜】二字被水泡得发胀,"看!你亲手系的同心结!"
西厢房窗纸"唰"地捅出三个窟窿。小白顶着纸扎高帽尖叫:"云朵姑娘的桃花债!押滞留三日赔率一赔十!"小黑慢悠悠拨动算盘:"精神损失费、驱鬼符成本费、屋顶修缮预备金"
"千灯——"我一脚踹开东厢雕花门,"管管你家道具!"
锁魂使大人正倚着金丝楠木棺品酒,案上新烤的玫瑰酥堆成小山。他狐尾眼扫过瑟瑟发抖的鬼书生,指尖勾住我腰间招魂令:"亥时三刻阴气最盛时乱念咒"忽然抬手捏住我脸颊,"活该。"
鬼书生扒着门框啜泣,泪珠落地即成珍珠:"娘子竟另结新欢"
“谁是你娘子…”我急得去夺千灯的酒壶,却被他用锁魂链缠住腰肢拽进怀里。霜白衣角拂过供桌上的白梅,他下颌轻抵我发顶,对着看呆滞了的水鬼轻笑:"抱歉,你的娘子"温热的唇忽然擦过我耳垂,"现在喜欢会雕糖人的狐狸了。"
古井突然泛起涟漪,惊得我浑身过电般酥麻。鬼书生手中姻缘签"啪嗒"碎成齑粉:"原来娘子嫌我不会雕花"他哀怨地化作青烟消散,最后半句混着咸涩气息:"明日我就去学冰雕"
小白哭湿三张纸钱:"赌局作废!庄家通吃!"廊下传来小黑记账的嘀咕:"第101次弄哭鬼魂,心理疏导费该涨到五十文了"
"戏演完了?"我戳了戳千灯纹丝不动的臂弯,他颈侧淡香混着酒气有些撩人。
古井泛起涟漪的余波尚未散尽,我望着青烟消散的方向怔怔出神。千灯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,锁魂链"叮铃"收回袖中,带起一阵清冷的玉兰香。
"对了,"我突然扯住他雪白的袖口,"那个小霜姑娘究竟在哪?要不我们帮这书生找找她吧?"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银线绣的玉兰暗纹,"你看他哭得珍珠都快把井口淹了,好歹也是一片痴情,怪可怜的"
千灯抽回袖子,狐尾眼眯成新月:"锁魂使只管收魂,不管说媒。不要自找麻烦。"
“可是千灯大人在我心中就是神通广大,无所不能的…”我不甘放弃地对着他眨起星星眼,却被他用锁魂链旋了个身,微笑着请了出去。“本使公务繁忙…”
“明明就是在喝酒!哪来的公务?”我气得瞪他,切、算了,他不帮忙我就试着找找看,说不定会有消息呢,也算是成全了这鬼的一番深情。
是夜,我拿着从小黑那借来的《往年收魂名录》一页页翻看,簿子上名字密密麻麻,专注着找了两个多时辰依然没有收获。
忽然锁魂链从窗外破空而来,将我案上烛火绞灭。冷月中千灯的声音落进耳里:“不准再看。”
许是真的看久了眼睛酸涩,我不自觉揉起眼角,却被锁魂链缠住了手腕。
随之而来的是他一声轻柔的“闭眼。”
双眼合上的同时,一股霜息从千灯的指尖凝出附上我的眼皮,清凉的触感瞬间让我眼部舒适无比,舒适到即刻有了睡意。朦胧入睡前我听见某人的轻叹声中混着丝微小的笑意,“笨蛋…”
次日晨雾未散,古井又"咕嘟"冒出串水泡。我攥着痒痒粉严阵以待,却见书生湿漉漉的广袖捧出颗夜明珠:"多谢姑娘大义,小生特来辞行。"
"哎?"我扒着门框探头,千灯正倚在西厢窗边雕木偶,刻刀在晨光里划出银弧。书生朝那抹雪色身影郑重作揖:"大人昨夜带小生看了霜娘的往生录,见她今生嫁得良人"水雾凝成的泪珠滚落成链,"小生这便去轮回井,盼来世"
"再续前缘?"我忍不住插嘴,却见书生羞赧垂首:"若有机缘,小生想学雕花。"
水汽蒸腾间,青烟裹着珍珠簌簌落进古井。千灯不知何时倚在门边,指尖抛接着块冰雕玉兰:"满意了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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