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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（第1页）

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堆上，仰头望着渐次亮起的星辰。苍溟舒展了下筋骨，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。

"小点心。"

"嗯？"

"饿不饿？"

"鬼魂哪会饿。"我懒洋洋地答。

他低笑一声："要是永远变不回去，你打算怎么办？"

"能怎么办。"我望着天边第一颗亮起的星，"日日游荡，虚度光阴呗。"

"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会说的话。"

"以前的我"我顿了顿，转头看他，"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？"

苍溟金眸微眯："精力旺盛得像只小兽。看着胆子不大，做事却总出人意料。"他答得异常认真。

我有片刻愣了愣，随即才轻“哦”了一声。

"杂七杂八的路走多了，总会心累的嘛。"我勉强笑笑。

"若真回不去，"苍溟突然凑近，"不如随我回妖王殿。"

"啊？"我皱眉，"去那做什么？"

"随便找个小妖的身体给你。"他露出标志性的狡黠笑容，"有了肉身，做我妖王殿的王妃如何？"

"不要。"我别开眼，继续数天上的星星。

"考虑都不考虑？"

"我只是被换了魂魄，心又没换。"我叹气自嘲，"你知道我喜欢狐狸不喜欢狼。"

"呵。"苍溟突然逼近，金眸在暗夜中闪烁，"你又怎知那狐狸一定喜欢你？"他的气息拂过我透明的魂体，"他一旦想起三百年前，想起玉兰儿"声音陡然压低，"你觉得，他会更喜欢谁？"

……我魂体一颤。苍溟的这个问题我倒是还真没想过。他只是忘记了，说不准哪天就想起来了。既然我不是玉兰儿，那在他记忆深处的那个玉兰儿我是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。他曾深爱过的…会轻易丢弃吗？恐怕也难以割舍那段刻骨铭心吧

"苍溟"我嘴角抽搐，"你真是讨厌透了！"

"哈哈哈！"他笑得没心没肺，"饿了，去找点吃的。"转身时红袍飞起，"一起？总好过你在这儿胡思乱想。"

夜风穿过我透明的身体，带不走满心怅惘。我飘着跟上他，忽然觉得，这漫漫长夜，比想象中还要难熬。

苍溟在厨房翻箱倒柜，找出半只烧鸡和几个冷馒头，就着桂花酿大快朵颐。我飘在一旁，看他吃得津津有味，更觉自己魂体空虚，索性飘了出去。

路过地窖时，一抹暖黄的光从门缝渗出。我悄悄探头，只见千灯正专注地雕刻着一块木头，银发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。多久没见他做木雕了我不由驻足，隔着门框痴痴望着。

这狐狸的侧脸，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。

展柜前，月琉璃正摆弄着那些木雕。她突然拎起一个歪脖子木偶，嫌弃道："怎么有个这么丑的混在里面？忘记扔了？"

千灯手中刻刀一顿。月琉璃指尖一松，木偶眼看就要坠落，却被突然窜出的锁魂链稳稳接住。

"小心些。"千灯眼尾微挑，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。

月琉璃蹦到他身边，用我的声音撒娇："千灯大人别刻了~我们去做些更有趣的事吧"说话间，她的余光分明朝我藏身之处扫来。

我转身就飘走，谁要看你用我的身体调戏人！什么有趣的事，我才不稀罕看！

气鼓鼓地飘上屋顶，却在飞檐坐下的瞬间红了脸。这里承载着太多回忆抱着白狐形态的千灯看星星，醉酒后抚过他旧伤的指尖，还有仙云居那次，在月光下的缠绵

"还不如失忆的时候"至少不用被这些旖旎回忆折磨。

正自言自语，地窖的门突然打开。千灯独自走了出来。我明知他看不见，却鬼使神差飘到他面前，与他"对视"。

奇怪的是，千灯的目光仿佛真的穿透了虚空，直直落在我魂体所在之处。对视久了，我竟觉得这副魂魄都有了心跳——这该死的情蛊，连鬼都不放过吗？我颤抖着伸出手，却在即将触到他脸颊时，看到他身后出现的"我"。

"怎么了？"月琉璃看看千灯，又瞥向我。

"有没有觉得院子里多了什么？"千灯轻声问。

"是你多心了吧？"月琉璃挽住他的手臂，"夜凉了，进屋吧。"

千灯沉默片刻，终究随她穿过庭院。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，魂体突然轻颤…恍惚间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，正从指缝间悄然流逝。

不行！不能再这样，我一定要试着弄出点动静让他发现我才行！

解心计

第二日清晨，我飘在回廊的阴影里，看着那个"我"端着早膳轻快地走向千灯的书房。月琉璃把我的神态学得惟妙惟肖，连低头时鬓发垂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
"千灯大人~"她推门而入，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，"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玉兰糕。"

我凝息集力，猛地撞向廊下的风铃。铜铃刚发出"叮"的一声脆响，就被月琉璃一个拂袖定住。"奇怪，"她故作天真地眨眼，"怎么突然有风呀。"

千灯从文书中抬头，长发垂落在宣纸上。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风铃，眸光闪动：“哪里来的风？”

"别管风铃了，"月琉璃用我的身子挡住他的视线，纤指拈起一块糕点，"尝尝嘛~"

我急得在千灯面前疯狂挥手，甚至故意让魂体穿过他执笔的手腕。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，他却只是微微蹙眉："今日手腕有些发凉。"

"我帮你暖暖~"月琉璃立刻握住他的手，还挑衅般朝我藏身的角落挑了挑眉。

午后的阳光晒得魂体发烫，我蜷缩在水缸的阴影里。苍溟不知何时蹲在了缸沿，金瞳在暗处幽幽发亮："小点心，别白费力气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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