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那跟随李内监同来的宫人们,手捧之物上的纹饰花样都是先皇还在世时的御用之物。
这是想让她犯错啊!
本朝虽明律言明,所用之物不分皇家与民间,可这些价值不菲的金银器、玉石,百姓用不起,用得起的官员富商最后都无甚好结果,司天监的监正给了一句,恐是旁人福泽不深,压不住这富贵之物的正气,故身体乃至运势有所转变,总之到头来还是皇家专用。
“多谢李内监亲自跑一趟。只是不知这宴会是何由头,来参宴的又是哪些大臣?”
李内监:“家宴,但便邀了群臣。”
家宴?谢青安脑子一转,皇帝的血亲如今只有太子、郑平屿和林景川母子,后三位无论如何明日也是来不了的,即便算上陈效大人,也才三个人可以赴宴。
怎么不管到哪,总会有人要请自己先吃顿饭,至于这饭局中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还真不好猜。
——
送走李内监后,谢青安唤来罗伊和舒十三。
“如今府中再无旁人,十三你也不必每日都藏在暗处,你就住东边的厢房。”
十三:“好。”
“明日的宴会多半是有什么坏事等着我们,为防万一,十三跟我进宫。罗伊你不要出府,等我回来。”
罗伊皱眉,“我是想跟着您的,但身无武功恐怕去了也是拖累,我在府里整理整理咱们从荟州带回的东西。”
这些东西进了府,谢青安再无沾手过,可罗伊却瞧见那些嬷嬷揣了不少金银财宝。谢青安告诉罗伊先不动声色,让她们拿,甚至还特意将值钱的物件放在木箱的最上头。
“把平屿在京中的铺面账本找出来,我得空去看看。”
如今的局面能将京里的生意拨回正轨就已经不错了,其他州府的就先放放。
——
第二日因着夜宴的缘故,皇帝免了朝会,谢青安从箱子里翻找出一件牙白色的襦裙套在身上,拒绝了罗伊梳飞天髻的想法,只梳了一个不显眼的偏梳髻,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,那就是上头的珠花都沁了软筋散。
谢青安照了照镜子,吊起了嗓子,“扶本公主上车吧。”
罗依笑得直不起腰,目送着她离开公主府。
马车驶到宫墙外时天已擦黑,秋风萧瑟,谢青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,宫门外的脂粉香气浓郁,看来今日这宴会还真是来了不少人。
“青安。”焦温的声音从身侧传来。今日焦温的打扮也甚是不打眼,雾蓝色的襦裙搭配上同色的发带倒是掩盖了几分清丽。
“焦大人也到了。”谢青安客气抬手施礼。
焦温眸色一暗,看了看她身后的舒十三,“这是你的随从?”
“出生入死的姐妹。”
“看着英气十足,很好。”语气之中掩藏不住的失意。
“一同进去吧。”
听到邀请同行,焦温又流露出一丝喜色。
宫门离麟德殿不近,二人走在汉白玉的道路上未发一言,天光微弱照出前路,还有这么远才到殿中得想个话题。想来想去只问了句,“不知焦大人与谁同行参加今夜的盛宴?”
“我一人来的。”
谢青安哦了一声气氛再次安静,想当初方和与她初次见面时压根不知生分为何物。
“王爷对你好吗?”焦温问道。
谢青安侧过脸看她,怪不得总觉得她眉间隐有愁容呢,“郑平屿对我很好,他照料我的一日三餐,还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我打理。”
焦温见她不自知地弯起嘴角,心中大石总算安稳落下,郑平屿近些年在北境闯出来的名声十分不好,总让她觉得是个不近人情、生杀只凭自己好恶的人,如今自己的密友都如此说,那定是真的。
内监的传唱声飘进二人的耳内,等到她们沿阶走近殿门时,一声“安定公主到——”让堂中人瞬间安静下来,上朝的大臣们昨日便见过她,此刻只是抬手施礼,而这些带有探究意味的人皆是这些朝臣的亲眷。
这些人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,总之都看着她,一猜便知昨日下朝后众位大臣回府后渲染了几分她的言行。
谢青安微笑视人,一一扫过瞅着她的人,目光相接之下,许多人惊惶移走了自己不善的眼光,常年习武使得她气势不凡,从前是个顽猴众人倒是不觉得害怕,如今在荟州待了些时日,添了几分稳重,倒是显出与太师一般的震慑之势。
按官职来说,谢青安与焦温的座次应当安排在一处,可她头上的公主头衔又把她归到皇亲里头,故今日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太子之下。
谢青安看着这座位,眼皮直跳,又往焦温的座位看了看,心里别提多羡慕了。
皇帝与太子还未来,众人在殿上还算随意,几人为一群,在那小声说笑,谢青安自是众人的话题之一。
有个打扮华丽官家小姐大着胆子走到她身边,眸中闪着光,“公主,您这襦裙是在哪家成衣店买的,真是好看。”
谢青安闻声回神,“这就是普通绸缎,只是这花纹用的丝线中掺了几股银线,上头钉住的珠子也是些价值不菲的素色宝石,是我自己画的图样,让锦程楼的绣工们做的。”
“锦程楼啊,那怪不得,只是京中离锦程楼太远了。”姑娘失落,扔抓着她的袖子不放。
“我那还有一件粉色的,样式和这件差不多,要不我送给你?”
“当真。哪里能做这占人便宜的事,多少银钱,我现在就给你。”说着就打开了荷包,里头的银票卷成一沓躺在荷包中。
谢青安真心相送,正欲推辞时,一声“陛下太子到——”打断了二人的拉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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