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堰看都不看他,正要离开,就见店伙计又拿了个小油纸包过来,笑着递给祝黎道:“客人,您方才买的多,可以额外送您一个酥饼,您拿好了。”
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祝黎看着有些眼熟了,原来是祝大夫家的小哥儿。
祝大夫在他们这片儿也算挺有名的了,他们夫妇人都很好,乐善好施,医术也好,他娘亲还找过祝大夫看病嘞!他们一家子对祝大夫还是很感激的,可惜后来祝家趁着祝大夫去世就把祝夫人和他的哥儿赶了出去,他们好多街坊邻居都听说了。
虽说那祝家老大说的是小哥儿手脚不干净才把人赶了出去,可实际上是因为什么,都是街坊邻居的,哪里还有不清楚的?分明就是惦记人家的钱财嘛!
你说你要是把钱霸占了那倒也罢了,像这种兄弟阋墙为了财产闹得反目的事情在他们镇子上也不是没有。
只是没想到这家人竟然这么狼心狗肺,抢了人家的房子钱财就算了,连那孤儿寡母的命都不肯放过。听说那母子被赶出去的时候身无分文,祝家毁了她们唯一的营生,和下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?这种手段还更阴毒,更可怕,更加让你防不胜防……
店伙计帮不了祝黎什么,不过送他一个小酥饼还是可以做到的,本身他们店买得多的话是可以送点儿小点心什么的,他们东家人不错,这点儿主还是可以让他们做的。
“酥饼趁热吃最好吃了。”店家瞧着祝黎可怜的模样,又当着祝志业的面道:“你们放心,方才这事儿我看的一清二楚,是他先挑衅你们在先,就算真报了官,我一定据实告诉县太爷。”
他可是唯一的证人,要是真报了官,他肯定不站在那黑心肝的一家那边。
“谢谢。”祝黎低着头乖乖地道了谢,一手握着酥饼,一手仍然紧紧抓着江堰的手。
江堰揉了揉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,低头轻声道:“走吧。”
等两个小孩儿离开,外头看热闹的没忍住八卦的心思,纷纷跑进糕点铺子里问店伙计是怎么个情况。
店伙计轻飘飘看了祝志业一眼,用特有的夸大技巧把方才添油加醋的事儿说了出来,顺道还推荐了一下自家的糕点。
“嗐,其实是这么个事儿,那两个少年高高兴兴地来我这儿买糕点,说我家的糕点最好吃,谁知这人突然冒出来拦住两人……”
“你闭水!”祝志业急了,恶狠狠地瞪着店伙计吼道,吼完了大约也觉得心虚,又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,终于体会到难堪的情绪,灰溜溜地逃走了。
店伙计见人都走了,自然说的更是卖力了,既能把祝家干的丑事宣扬出去,又能卖糕点,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多宣扬宣扬怎么了?
而且这祝家人多半是真干了这缺德事,否则这祝家小子被人打了,能不敢去报官?定然是怕自己做的坏事败露喽!
祝黎紧紧抓着江堰的手,走出去老远都不肯放开,却也不抬头,只低着小脑袋不说话。
江堰无奈,牵着人走到河边,蹲下身把埋在胸口的脑袋挖出来,就见小哥儿不知道何时已经哭的满脸都是眼泪了。
祝黎连忙用袖子擦擦脸,抽着鼻子小声地道:“哥哥,我不是小偷。”
“你当然不是小偷,真正的小偷是他们。”江堰给人把脸擦擦干净,小声地哄着。
大约是有人哄了,小哥儿的胆子大了些,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,一边流一边抽抽涕涕地道:“呜呜……我,我不好!”
“呜!要不是,我,去大伯房里,就不会,呜,被说偷东西,大伯,呜呜,他们就,不能赶走我们了,呜呜……”祝黎从来都没有和娘提起过,但是他其实一直很自责。
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被大伯抓住了把柄,他们的房子才会被抢走,否则,否则娘没做错任何事,大伯就算再看他们不顺眼,也赶不走他们。
江堰第一次看到小哥儿这么难过的样子,想了想,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道:“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,我后脑的伤吗?”
祝黎的哭声一顿,微微抬头看向江堰。
大概是时间过去了很久,江堰已经可以把这件事若无其事地说出来:“是我的表哥把我推到石头上磕出来的,推完我之后他们就走了。”
“他们怎么能这样?!”祝黎急了,红着眼睛气道,第一次见到江堰的时候,他流了好多血,要是没人管,会死的!
“可能他们觉得我死了更好吧。”江堰想起那些人,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道:“在我的家乡,很多人都觉得我很碍眼,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或许我挺不应该出生的,活下来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“才不是!哥哥才不碍眼,哥哥最好了!我就要你活着,要活的好好的!”祝黎没想到那么好那么好的哥哥在家里竟然会是这样的处境,顿时忘了自己的事情,绞尽脑汁地就想证明江堰是最好的!他才不是不应该出生的!
“我和阿娘都很喜欢哥哥,哥哥是最厉害的人,是他们欺负你,他们太坏了!太坏了!”
江堰看到他急得脸都红了,轻笑了一声:“所以你看,你哪里不好了?是他们太坏了,他们欺负你,想害你,就会用千百种办法来污蔑你,你那么好,只是他们太坏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祝黎呆愣愣的,这才反应过来江堰是在安慰他,真是,好独特的安慰方式啊。
“那你刚才说的那些……”
“是真的。”江堰语气淡淡地道:“不过没关系,我早就不在乎他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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