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牧时脸上迟钝地露出惊喜,追上去又喊了声哥哥。
半小时后,两人走进网吧,今天周末,座位几乎被占满了,元向木拿身份证开了两个小时,前台看向他身侧的小孩时欲言又止。
元向木随口道:“他不用,给个凳子就行。”
酒吧乌烟瘴气,元向木找了个角落开机。
离志愿填报网站关闭还有一个半小时,元向木登进去,把第一志愿的财经大换成了协和医院。
“哥哥,这是什么啊?”
元向木看了他一眼,唇红齿白的乖孩子,给烟呛得直咳嗽,跟这弥漫着浑浊难闻的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他以前也和元牧时一样,现在却早已融进在这污浊腌臜的背景里的。
“高考志愿。”
“....干什么的?”
“上学的。”元向木想了想,说:“我马上要走了,以后可能不回来。”
元牧时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惊愕,随即满眼失落,“不回来了?”
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....”元向木转了下眼珠,眼底隐隐闪动着玩味,“这里有我讨厌的人。”
元牧时长又密的睫毛扇动了下,像是懂了,“....我吗?”
“不。”元向木弯起嘴角,“哥哥怎么会讨厌弟弟呢?”
元向木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,望着元向木。
从网吧出来,元向木看了眼时间,下午一点。
“想去哪玩?”
元牧时简直有些受宠若惊,以前他哥总是对他爱答不理,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。
“都可以....”小孩很懂事,“和哥哥在一起就行。”
元向木笑了笑,“带你去欢乐谷?”
小孩眼睛亮了下,可见元问山跟朱春把他这个儿子看得多紧,平时不允许出去玩,辅导班兴趣班一大堆,小孩也确实优秀,各科都是第一。
这大概是小孩懂事以来最快乐的一天,有他最崇拜的哥哥,有向往许久没去成的欢乐谷。
各个娱乐项目元向木都带他体验一遍,他想吃什么也都给买。
倒了晚上,游乐园灯光绚丽,元向木提着元牧时的书包,歪头看着骑在木马上笑得脸蛋通红的男孩,暖融融的霓虹灯刚好遮住他眼底的凉意。
“哥哥!”
元向木拉住刚从碰碰车下来晕头转向的元牧时,买了两根香肠塞给小孩,往最后还没进去的迷宫走去。
工作人员把票从窗口递出来,“本来现在不让进去了,只剩一个小时,进去玩会儿就出来,我们也快下班了,十点闭园。”
迷宫很大,围墙也非常高,现在几乎没什么人了,大部分都是玩够了往外走的。
元牧时兴奋的眼睛眼睛发亮,拉着他哥的手高兴地直蹦。
元向木把他的手扯开,问:“不怕?”
小孩扬起脑袋,头顶的夜空被切割成方块,他说:“有哥哥在啊。”
元向木笑了下,“但是这个我们得分开玩,你找到我,这个游戏就算通关。”
元牧时愣了下,低低哦了声,“那哥哥会在哪呢?”
“下一个出口。”
走到最深处他们分开了,元向木提着小孩的书包溜达了会儿,这个迷宫占地面积八千平方米,墙高两米,每条路一摸一样,没有任何提示。
元向木花半个小时走到最中间的雕塑,他看了看表,二十一点三十八。
在原地等了十分钟,扭头往出走。
他“忘了”告诉元牧时,这个迷宫一共四个出口,分别在东南西北四角,能不能出去,能不能看到自己,得看运气。
快关门了,迷宫周围渐渐没人了,广播在头顶上方播放,远处偶尔一两个工作人员巡查。
元向木站在繁盛又漆黑的树影里,平静的看着幽暗的迷宫出口,把白天没吸成的烟点上,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。
或许他现在应该走人。
他把烟灰在树上磕了磕,却没抬脚。
十一点,除了路灯,所有的灯都关了,世界上最欢乐的地方陷入昏暗。
元向木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动挂断的电话,随即按了关机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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