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些醉了,动作间难免失礼,奚自浑然不觉,或者该说是不在意。
奚自浑身酒气,眼睛清明锐利,越过面前两人,投向远方,他说:“我当时,没有送我女儿去教堂。”
他是受命于内廷的武学大师,官职类似中原朝廷教头。
可惜瘟疫蔓延,他渐渐被权利中心抛弃,和寻常百姓别无二致,最多是多了一身武艺。
好在他从一开始就不信内廷那一套鬼话,什么集中治疗,什么神药,不过是骗人的。
他没送艾拉去教堂,是他亲弟弟哈勒夫想出城,根据法令,携带身体健康小孩才能离开,他没有孩子,所以,盯上了艾拉。
他不愿,艾拉那时已经病入膏肓,咳嗽、高烧不退,他说他女儿出不了城,哈勒夫说他有办法,只是需要一个小孩。
艾拉身体太过虚弱,经不起折腾,为了这件事,两人大吵一架,不欢而散。
当时,城内乱成一团,街上空无一人,想要食物和药材,唯有闯进他人家中去抢。
奚自面对云星起扯起两边嘴边,双眼中含有满溢悲伤,“从前,我受人敬仰,听从内廷旨意,开设武馆,教导城内民众防身健体,到头来,我教出来的徒弟,防的人是我。”
那些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,他抢到了很多食物和药材,足够他和艾拉撑上一阵子。
但是那天,他运气不好,推门而入,没得及看清虚实,被人从背后打了两闷棍,一棍打在头上,一棍打在腿上,直接把他小腿骨给打断了。
待他从昏迷中醒来,天色昏暗,全身被洗劫一空,他拖着一条断腿,踉踉跄跄挪回了家。
家中空无一人,艾拉不见了。
“我看见,桌上留有我弟弟哈勒夫的一张纸条,他说,他带着艾拉出城去了,他说,他会好好照顾艾拉,让我不要担心。”
说及此,奚自停顿下来,拿起酒壶,安静地一口接一口喝着酒。
风卷起砂砾,吹进沙丘后,日光耀眼,晒在身上不热,是温暖的。
云星起徒手抓起一把地上黄沙,沙子从指缝间流泻而下,问道:“后来呢?”
奚自喝光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,他随手将羊皮酒壶一丢,说:“后来,我找到了。”
他拖着断腿,找了许久,他先去城门口,守卫告诉他,没有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卷发小女孩出城。
他们还给他看了出城名册,上面,没有他弟弟和他女儿的名字。
他没了方向,不知两人到底去了哪,漫无目的走在空旷大街上,回了家。
之后,他找了很多地方,去了哈勒夫家,家中一扫而空,问遍哈勒夫家附近所有邻居,没人见过他们。
最后......他去了那座教堂。
教堂内,不少躺在地上濒临死亡奄奄一息的病人,他看见他们身上疱疹破裂,脓流了满地,眼看着活不长久。
而那些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孩子们,一个不在。
“我在一张小床下,找到了这个。”
他像变戏法似的,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布娃娃捏在手上,布娃娃是个缝制粗糙的小女孩,一只线缝的眼睛没了,小裙子、脸上沾染不少深褐印迹。
云星起看见布娃娃,心不由自主沉了下去,那是血迹。
奚自说:“我去找了守在教堂内的人,问了他我女儿在哪,他支支吾吾不说,我打了他几拳,他告诉我,他们去了广场。”
奚自突然抬起双手,死死捂住耳朵,躬下身,拼命摇头,“可是,来不及了,来不及了,来不及了!”
“我腿伤太重,轻功根本用不上,我一瘸一拐往广场跑去,一场大火冲天而起,染红整片天空,身边人群骚乱,所有人从各自藏身之处涌出,他们跑着喊着,我被他们推着往外走去......”
他眼睁睁抬头看着天幕,看着火焰窜出,鲜红似血,他想挤出人潮,没法动弹,被许多只手挤着往反方向走去。
尖叫、哭泣、打砸,各类尖锐声响在他耳边响起,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中心城市沦为地狱,一切太过混乱,当他清醒过来,城市已成一片弥漫浓重焦糊味的死寂废墟。
他的过去,听得另两人陷入沉寂。
奚自松开捂住耳朵的手,捡起掉在沙地上的布娃娃,丢进云星起怀中。
他扯出挂在脖子上项链,没有打开挂饰,亲了一口。
“谢谢你,云画师,”奚自说,“麻烦你们帮我把她...埋葬了吧。”
云星起捏起布娃娃,有些没反应过来,他想说“要埋你自己拿去埋。”
奚自却倏地站起身,双手捂在嘴前,大声喊道:“我知道你们在这儿!快出来抓我!”
他突如其来一喊,惊得云星起不由缩了缩脖子,忍住了捂住耳朵的冲动,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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