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,用一只略带强迫性质的手轻轻拉住自己的儿子,随即才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,朝着已经走在前方的黄行意与陈云悠叮嘱了一句:“今晚天已经很晚了,路也不太好走,你们两个路上要注意安全,要小心点。”
他语调虽然平稳,眼神却不经意透露了一丝复杂的意味。
然
后他像是不经意一般问起一句,“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回去?”
“不用不用,没问题。”
陈云悠看着岳佳德逐渐冷淡下来的脸色,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安,嘴上连忙笑着拒绝。
她本能地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,于是立刻摆手,转身拉住黄行意的手臂,“我们打车回去就行啦,不麻烦你们了。”
黄行意微微一愣,随即也点头,二人默契地一同走向路边去拦出租车。
回家的路比想象中漫长许多,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。
等他们推开门回到家时,屋内的气氛显得异常压抑紧张。
黄行意和陈云悠刚迈进门坎就察觉到了异样,两人对视了一眼,眼中皆浮现出一丝惊疑,但都没有开口说话。
空气仿佛凝固住了,只有客厅那边传来断续低沉的呵斥声。
大厅里的情景触目惊心。
陈梦达双膝跪在地上,垂着头不敢抬起,脸色煞白。
而他的面前正坐着怒气冲冲的方丽红和神情冷漠的陈建华。
看得出来,陈梦达正在接受一顿严厉的训斥甚至责罚。
一旁的赵晓芬坐在陈为建的身边,低头默默抹着眼泪,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。
显然是刚刚才大哭过一场。
看到门口进来的黄行意和陈云悠,陈知遥抬眼瞄了一下,随后轻轻站起身,朝着他们指了指鞋柜的方向,示意他们赶紧换鞋。
那动作虽然无声,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沉重感。
黄行意歪了歪嘴角,悄悄朝陈云悠吐了吐舌头,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踩对方的鞋带,左一脚右一脚,小心翼翼地换好鞋才敢踏入厅内,试图缓解些僵硬的情绪。
上纲上线
这时,跪在地上的陈梦达听到身后传来动静,下意识抬头朝身后望了一眼,瞥见了陈云悠和黄行意的身影,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复杂。
他刚想要站起来活动下酸痛的腿,就被母亲方丽红一眼瞪过去:“别给我装!坐下!”
她的声音猛地拔高,语气充满了威胁,“想干什么!我让你起来了吗!给我老老实实地跪好!”
赵晓芬在一旁一直强忍着没出声,直到看见这一幕,再也按捺不住了,她迅速起身,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梦达身边,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,并顺势拽到自己身前紧紧抱住。
“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!”
她情绪激动地质问方丽红和陈建华,泪水再次涌出眼眶,“孩子都已经认错了,之前也受过教训了……你们还要怎样?他知道错了吧?可他再不成器,终究还是个孩子啊!而且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,你难道不知道这对他伤害有多大?!你说你自己还是不是他的亲妈!”
她的质问像是积蓄已久一般,字字如针。
“你惯吧你惯吧!”
方丽红这次完全没有给嫂子留情面,声音嘶哑愤怒得不像自己的声音,完全不像以前那个总是忍气吞声、息事宁人的女人:“他现在已经是什么模样你自己不知道吗?你还替他说话!他是借了外面五百块钱的高利贷!这可是要命的事!”
她说着咬牙切齿,眼眶泛红,却强撑着不肯流泪。
赵晓芬听罢怔了一下,随即又猛然站了起来,双手叉腰,厉声道:“五百块就五百块能多大点事?不就是我这几月的养老钱吗?”
她的声音虽不如对方那般激动,却有一种倔强的不服输:“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为了钱跟我孙儿计较?他明明是你们亲生儿子啊!你怎么可以这么苛刻!?”
“陈知遥和陈云悠也是你的亲孙子,你怎么就不能公平一点呢?”
方丽红站在客厅中央,脸色铁青,双眼泛红,语气激动而愤怒地对着赵晓芬大吼出声。
她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,仿佛带着压抑已久的不满和委屈。
赵晓芬正站在玄关旁,手里还捏着刚拿下来的钥匙,她望着眼前这个眼睛通红、身体因愤怒微微发抖的方丽红,几乎有些认不出来这是平日里一向温和寡言、做事谨慎的小儿媳。
一时之间她语塞,说不出话来,只默默松开了拉着陈梦达的手,退后一步站到角落,保持沉默。
此时屋内的气氛越发沉闷了起来。
陈为建独自坐在沙发上,双手搁在膝头,目光低垂,神情冷峻。
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,随着每一次深呼吸轻轻飘起灰白烟雾。
他没有开口劝解,也没有阻止争执,仅仅是看着这一切悄然发生。
空气中仿佛只剩下钟表走动的滴答声,其他的声音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所压制,连窗外树上的鸟鸣也戛然而止。
“那个……”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,一旁原本安静坐着的陈云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。
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怒气未消的方丽红,又悄悄瞄了一眼站在角落不敢吱声的赵晓芬,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:“大伯母,您别着急……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,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了。”
没想到这番话不但没能让对方情绪稳定下来,反而像火上浇油。
“什么叫做处理好了!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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