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恩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,终于,弗雷德不再等待,驱车赶往学校。
林肯领航员还未抵达校门口,雨点便簌簌而落。雨刮器不断摇摆,晃动着水光。男人视力极佳,目光穿透雨帘,锁定街对面那个单薄的身影。
女孩的背包被丢在一旁,浑身湿透,却低着头不停在排水沟附近查看,似在寻找什么。
弗雷德握着方向盘,他没有下车,只坐在车里观望。挡风玻璃在他眼中,时而模糊时而清晰。连带着那个女孩的身影,也在现实与虚幻中来回拉扯。
她忽然俯身,徒手掀起一块下水道的石栏,周遭的积水顿时汹涌灌进。女孩却浑不在意,不顾脏污直接跳进排水沟。
弗雷德仍没有动,不出他所料,几秒后女孩探出身,手上还抱着一只湿漉漉,不断挣扎的——猫。
男人绿眸闪过惊诧。她如此大费周章,下雨不回家,在这跳排水沟,目的不是打捞什么重要物品,而是为了救一只猫?
“呵~”弗雷德无语地冷笑一声。他此刻更不打算下车,想看这个女孩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。
洛伊丝利落爬上岸,正要起身的刹那,尖锐的刹车声猛地穿透雨幕。
一辆皮卡裹着水浪,如醉汉般冲向路边排水沟,不偏不倚对着女孩的位置,疯狂冲出。水帘溅起时附带着司机急促的鸣笛,“滴——”。
弗雷德眸子一暗,他不假思索掏出怀中枪,隔着车窗直指皮卡驾驶位。
然而不等他扣下扳机,千钧一发之际,他看见,那个女孩动了。
洛伊丝抱着那只不断挣扎的猫,以难以想象的柔韧猛地向后折腰。身体重心随着弯折的动作下沉,膝盖灵活曲起。借着皮卡冲来的攻势,迅速蹬上车身,借力向侧后方翻腾360度。
没有惊慌失措,没有笨拙躲避,只有流畅自然地安全落地。
皮卡司机探出车窗,骂骂咧咧将车开远。弗雷德眼波微动,收起枪。
洛伊丝看着驶离的皮卡,没有埋怨,只对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微微一笑,“看来我们都很幸运。”
身上的雨水骤停,女孩惊讶抬眸,眼前是眉宇冷凝的银发男人。头顶是撑开的伞,将二人完全笼罩,遮住漫天风雨。
“叔叔。”洛伊丝眉开眼笑。
湿透的长发粘在苍白的脸庞,水珠也顺着她的下颌蜿蜒而下,落上她的手背,那因为攀爬排水沟而划出的细微伤口。
眼前狼狈至极,却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,与昨夜哪个孤独至极,无声落泪的身影,在弗雷德脑中碰撞重合,又缓缓分离。
“走吧。”他看一眼已然安静的猫,没有多言。
雨刮器不知疲倦地工作。洛伊丝随意擦了擦自己,又将小猫包裹进浴巾。
封闭的车厢内蒸腾起丝丝潮气,清冷又霸道的雪松香瞬间弥漫。其中还夹杂着一缕属于少女的清新果香。
“叔叔,谢谢你来找我。”女孩抚摸着打着盹的小猫,打破这一室静谧。
男人目不斜视,“我答应了你父亲,自然要护你周全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“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,又得不偿失的事。”
“并不危险”女孩罕见出声反驳,“我仔细观察过排水沟的构造,我跳下去不会有问题。刚刚那辆车是司机的速度过快,而且我也轻松躲过。还有,挽救生命,是很值得高兴的事,不会得不偿失。”
“挽救生命”男人意味不明轻笑一声,“看来,你不会轻易自杀。”
“怎么会?我为什么要自杀?”洛伊丝瞪大眼睛,她想到昨夜的意外,顿时了然,“昨晚我只是忽然想起爸爸妈妈,一时伤心。但是,我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。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人,无牵无挂,我也会好好活下去。这也是爸爸妈妈最希望看见的。”
“哦。”男人一脸平静瞥了眼猫,“那猫呢,你这是要养吗?”
“可以吗?”女孩眼中闪过期许与忐忑,“我不会让他进你的卧室,我不在家时,我会把他锁进我自己的卧室。我也会打扫房间,不会有猫毛留下。他的妈妈昨天就死了,只有他自己是活不下去的。拜托你……”
洛伊丝越说越激动,车外雨声渐收,车内女孩因激动而急促的喘息声愈发明显。
弗雷德终于偏头看向女孩,苍白的脸此时泛起激动的潮红。整个人表现出,与平时乖巧不同的强硬与尖锐。
那柔弱的外表下,似乎有一颗尚算聪慧,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。弗雷德心中,难得产生出几分欣赏。
他扭回头不再去看女孩,“不要让他来烦我。”
“嗯嗯嗯”女孩忙不迭点头,“谢谢你弗雷德叔叔,我一定遵守约定。”
阵雨已然停歇,太阳重新掌控天地,日光斜斜照进车窗,带着几分强势的晃眼。
女孩却没有躲避,反而打开车窗,任阳光漫上自己的面庞,将那苍白湿冷变得绯红温暖。
“风雨过后就是阳光。爸爸妈妈你们放心。”
女孩眼中熠熠生辉,令她本就娇美的外表更加耀眼,带着一种少见的,旺盛的生命力。
之后的日子平淡又安宁,除却那只偶然捣乱小猫,一切都很好。直到男人接到工作的电话。
临行前,洛伊丝交予他一个礼盒。
“叔叔,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正式向你表示感谢。虽然有些迟,但我还是想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弗雷德顺手接过,打开后是一顶质地极佳的礼帽。
“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,太贵重的礼物,我现在没有能力购买。我见你总是戴着帽子,所以就选了这顶。希望你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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