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成。”
“爱看你就多看。”周胤继续写着,又问:“你估分了吗?三模。”
“嗯,”陈凛仰着头看着遮阳棚的天幕,“六百四。不过三模的含金量不高,我觉得起码得打个九八折吧?”
“也还成,虽然上不去华清,但你不是想去工大吗?我记得去年的录取均分好像,六百左右吧?”周胤停了笔,想了想,“去年红缨不是有个捡漏的吗,五百九十五就去了工大。”
陈凛双手托腮想了想,“哎,你想去哪上啊?”
“我……我的成绩,”周胤单手托着下巴,另一手在卷面上画着圈,“你如果要去上工大的话,那我可以报工程啊。反正都在哈市,我们见面也方便嘛。”
陈凛愣了愣。
“你有没有别的想去的城市?”
“祖国这么大,谁不想去溜达溜达呢,不过……你在哪,我都想跟你在一起。再说了,工程也没很差吧,好歹也是七子之一,你那是什么眼神啊,让你瞅得我都感觉我特可怜了。”
陈凛点了点头,叹了一声,“周胤,如果我们没有和好的话,你该去莫斯科留学的,等你回国了是顶着金名片回来的。”
“哎呀,我本来也不想去,都是我爸妈在张罗。现在不去不是更好吗,起码我捞着开心了啊!”周胤笑了笑,指尖夹着碳素笔来回转动着,“哎,没准凭借着我头悬梁锥刺股的勤奋劲儿,今年高考我实现弯道超车了呢!我考他个七百三十五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陈凛没忍住笑了,缓了缓,“才几点啊,这就做上梦了?”
“我做做梦还不行了?”周胤从手边的坚果盒里摸了个开心果出来,对准了陈凛砸了过去,“等着吧,今年我必须得拉爆你,争取我也报工大,咱俩手拉手去学焊火箭啊?”
“我等着呢。”陈凛抓了一把开心果,边剥壳,说,“但是你要是有想去的城市,你可以说啊,我也不是一定要去哈市上学。”
“哎,其实我有点想去中农,研究研究怎么种出来特好吃的土豆,又大又面的无敌大土豆。足球那么大刚好。”
“呦,地主家的周少爷还揣着颗耕地的心呢?”
“看不起人是吧?我还不能有点梦想了?”
“行,你要说梦想的话。那我想上天……就你知道吗,我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,脑袋里都是天马行空的想法,我就特纳闷,地球之外还有没其他生命体了。”
“打住,别跟我探讨这高深的,我脑袋转不过来这个劲,等会把我绕晕了,我强制关机给你看了。”
俩人对视一眼咯咯笑着。
这会,天色烧得橙红,金光铺在看不到边的草原上,周遭除了风声,静悄悄的。他俩收拾了桌上的书本,把桌子和座位挪了挪,并肩坐着,望着西边即将坠落的太阳。
“陈凛,你说,我们老了谁先死啊?”周胤冷不丁说。
陈凛靠在周胤肩头,捏着他戴着戒指的左手,“可能是我,也可能是你吧?”说完,他抬眼对上周胤,笑了笑,“你要是搁底下有指标,我先死也行,反正这玩意是可控的。”
周胤啧了一声,“你虎哨子啊。”
“我说的是实话啊,你要是嫌我活着碍眼,我挑个好日子,小绳一系,脖子一伸,嘎巴一下我就没了。”
周胤叹了一声,歪头靠在陈凛的头上,“这种事我都不敢想,我操,就,就我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,你死了,我还是再也见不到你了,这简直就是个不能深想的事啊!”
“直面死亡,接受死亡,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。”陈凛淡淡说着,靠在周胤肩头蹭了蹭,随即闭上眼,感受清风拂面,“我想,我们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。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以后的,说不准哪天,”
陈凛还没说完,嘴已经被周胤堵上了。
“好。”周胤跨坐在陈凛身上,应了一声,随即是绵长的吻。他那双手从来都算不上老实,探入陈凛的衣摆,指腹抵在陈凛的腰窝上不断打转,“我会珍惜的。”
……
他们没在牧场多待几天,放假第三天就往回赶了。去的时候揣着一书包崭新的卷子册,回来的时候,没有一张空白卷,又带了几斤牛肉干,要不是司机起步快,长海叔能把‘周雪峰’一块塞上车。
陈凛大包小包到家的时候,一开门,屋里是陈兆合,还有汤白鹭。茶几上摆着茶杯,但杯子里的水却早已不热。
俩人面色严肃,气氛有些冷场。
“爸,汤阿姨。”陈凛跟俩人打了招呼,拎着东西往屋里走。隔着卧室门,却不大能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,不过从俩人的状态来看,谈的应该是公事,并不是他跟周胤又和好了这种日常琐事。
不大会功夫,外面传来防盗门闭合的声音。
陈凛这才从卧室出来。
“爸?汤阿姨过来是?”
陈兆合拧了拧眉,叹了一声,“公司的事情。”
陈凛点了点头,“哦,对了,我跟,我跟周胤去长海叔的牧场玩了,临回来他给带了不少牛肉,我去冻上啊。”
“谢长海啊?”
“昂。我以前咋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啊?”陈凛笑笑,回屋拎出来了个纸兜子,“这牛肉干还挺好吃的,啥时候有空了,咱俩一块再去一次啊?”
陈兆合摇了摇头,“不想去。”
“为啥啊,长海叔跟红玉婶人都挺好啊。”陈凛有些不解。
我要上京北!
“都是认识你妈妈的旧朋友,见了,我总会想她。”陈兆合摘了眼镜,用衣摆擦着镜片,“你喜欢就多去玩吧,他两口子确实人都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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