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而绝望的弧线。
“呃啊——!”
一声短促到几乎不成调的惨哼,被汹涌灌入的冰冷湖水狠狠噎了回去,只剩下气泡翻滚的咕噜声。
视野疯狂旋转、颠倒!
篝火跳跃的温暖光芒、同伴们模糊晃动的身影、岸边扭曲摇曳的树影……
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翻滚、扭曲、急速远离!
冰冷浑浊的湖水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,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、堵塞了他的耳道!
窒息带来的黑暗和脚踝粉碎的剧痛同时像海啸般将他淹没!
他轻飘飘得如同一捆被丢弃的稻草,被那股恐怖到非人的力量拖拽着,以令人窒息的速度,无可挽回地沉向水晶湖那深不见底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。
水面上,只留下几圈剧烈扩散、相互碰撞的涟漪,几个徒劳翻滚挣扎激起的水花,以及一串迅速被冰冷的湖水吞没、带着不祥暗红色的细小气泡。
咕噜噜……哗……
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从水面轰然炸裂,到布莱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幽暗如墨的水面之下,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,不超过三秒。
篝火旁,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依旧轰鸣,完美地掩盖了湖边那极其短暂却致命的异常水声。
只有坐在冰冷岩石边缘、面朝湖泊方向的顾青,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
就在布莱恩弯腰凝神的瞬间,他清晰地看到——布莱恩身后那片幽暗的水面下,一道庞大得超出常理、轮廓模糊的巨大黑影,无声无息地、鬼魅般升起!
一只覆盖惨白的手掌,如同从地狱最深处伸出的鬼爪,带着令人作呕的冰冷湿气,精准无比、冷酷无情地扼住了布莱恩的脚踝!
他甚至看到了那瞬间爆开的、被冰冷的湖水迅速稀释冲淡的、细小如雾的猩红血花!
那画面,带着地狱般的冲击力,如同最恐怖的噩梦被强行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,灼烧着他的神经。
“布…布…莱恩!”顾青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,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扼紧,只能嘶哑地挤出几个破碎到不成调的音节。
他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粗糙冰冷的岩石缝隙里,指甲瞬间崩裂翻起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。
他想放声尖叫,想用尽全身力气警示所有人,但巨大的、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,再次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,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冻结在胸腔里,只剩下无声的颤抖。
“怎么了?”莉兹正拿着啤酒罐和萨拉大声说笑,被顾青喉咙里挤出的怪响打断,不耐烦地转过头,眉头紧锁。
“他又鬼叫什……”她的话音戛然而止,目光顺着顾青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、死死钉在湖边的视线方向望去——湖边,空无一人。
只有篝火的光芒在幽暗死寂的水面上投下破碎、摇曳、如同鬼火般的光斑,更显得那片水域深不可测。
“布莱恩?”莉兹皱起眉,提高声音喊了一句,带着惯常的泼辣和不耐烦。
“死鬼!磨蹭什么呢?掉湖里喂鱼了?”她以为又是布莱恩的恶作剧。
篝火旁短暂的安静了一瞬,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突兀。
马克放下手里油腻的烤肠签子,金停止了机械性地嚼口香糖,泡泡粘在嘴唇上。
扎克推了推眼镜,脸上那点因为顾青而起的兴奋变成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。
“布莱恩?”莉兹又喊了一声,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像琴弦被拉紧。
她站起身,啤酒罐捏得微微变形,朝着湖边方向快走了几步。
“布莱恩!别他妈玩了!快给老娘滚出来!”
回答她的,只有篝火持续燃烧的噼啪声、音响里聒噪空洞的音乐,以及夜风吹过岸边枯树林带来的、空洞而阴冷的沙沙声。
湖面一片死寂,那圈致命的涟漪早已消失无踪,水面平滑如镜,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吞噬从未发生,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一股冰冷的寒意,毫无预兆地、如同毒蛇般顺着莉兹的脊椎骨急速爬升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“他……他人呢?”她猛地转过身,脸色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,眼神慌乱地扫视着篝火旁的同伴,声音开始发颤。
“他…他刚才不是去放水了吗?”萨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越来越浓的颤抖,下意识地往金身边靠了靠。
“会不会是去树林里……大的?”马克强作镇定地猜测着,但眼神里也透出强烈的不安,手不自觉地摸向旁边地上的粗树枝。
“不可能!”莉兹的声音陡然拔高,变得尖锐刺耳,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惊恐。
“他明明朝湖边去的!我看得清清楚楚!”她几乎是扑到湖边,篝火的光芒勉强照亮了附近一小片湿漉漉的泥岸。
岸边只有布莱恩刚才踩出的、杂乱而清晰的靴印,一路延伸至水边,然后……突兀地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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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面上,除了倒映的扭曲火光,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“布莱恩——!”莉兹的声音彻底变了调,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惊恐哭腔,她沿着湖边又踉跄地跑了几步,徒劳地对着那幽暗死寂、深不见底的湖水呼喊,声音在空旷的湖边显得格外凄厉无助。
“布莱恩!你回答我!别吓我!你在哪?!”
回应她的,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。
水晶湖深邃的黑暗,如同巨大的、冰冷的墓穴,沉默地吞噬了一切声音和希望,只留下无边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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