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在小木屋腐朽的门廊下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门框上被反复擦拭后露出的、苍白到刺眼的木纹。
目光投向屋内,空荡得令人心慌——盐罐空了,最后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,昨天被他撒在了杰森拖回来的一只野兔上(那兔子最后被粗暴地撕开,血淋淋的内脏糊在木屋外某块石头上“风干”)。
咖啡粉更是早成了遥远的记忆。
角落里那袋用来应急的燕麦片,也瘪得如同泄了气的皮囊。
一声极轻的咂舌,在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顾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这具不死之身不需要食物维持生命,但在城市生活刻下的习惯,如同顽固的幽灵。
早晨没有一杯滚烫苦涩的液体灌入喉咙,没有那种虚假的、象征性的“暖意”滑过食道,这永恒冰冷的囚笼便显得格外漫长难熬。
还有盐……没有盐,连咀嚼那些杰森拖回来的、带着土腥和血腥的生肉都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折磨,一种对味蕾的侮辱。
他需要去镇上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胸腔里那片死寂的虚空就猛地一缩。
不是恐惧镇上的人——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早已隔了一层厚厚的、名为“异类”的毛玻璃。
而是恐惧……身后的存在。
几乎在他念头落定的瞬间,一股庞大、冰冷、带着铁锈血腥气息的意识就精准地锁定了他的位置。
精神意识如同被强行接通的电流,嗡鸣作响。
顾青不用回头,就能“感觉”到那沉重的脚步声从屋内阴影中传来,每一步都踏在他的神经末梢上。
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,隔绝了本就稀薄的雾中天光。
杰森沃赫斯,无声地矗立在他身后,像一堵移动的、散发着寒气的墓碑。
曲棍球面具深黑的孔洞,穿透他单薄的肩膀,死死钉在前方浓雾弥漫的森林小径——那条通往人类聚集地的、唯一的路。
顾青能清晰地“读”到链接另一端那混沌意识中翻腾的情绪:离开?不行!危险!占有!必须守护!
随之翻涌而上的,是无数血腥暴力的碎片画面——闯入者惊恐扭曲的脸,利刃切开血肉的沉闷声响,飞溅的猩红……那是杰森处理“危险”唯一且永恒的方式。
顾青闭了闭眼,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。
他转过身,仰起头,直面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。
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水银,沉甸甸地灌入他的四肢百骸。
“我去镇上。”
顾青开口,声音是刻意维持的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打破浓雾的死寂。
“买点东西。盐,咖啡……燕麦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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