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神情因失落而显得有些哀伤,语气也不高涨,落在孟图耳朵里像是呜咽着说的。
“什么?”他仿佛没听清,撇过头去看她,只看到一个眼睛亮亮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,抓起身边的酒杯就干了。
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多大误解的鹿瑶,察觉到孟图的目光后,噗嗤笑了一下,“你怎么这么看着我?”
眉头要皱不皱,嘴角也不上扬,专心致志盯着她看还让人有些不习惯。
“今天高兴的日子,来笑一笑。”她笑着伸出去欲揉捏他脸的手被拿捏住,按在腿上,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你留在这里真的幸福吗?会想念你的家乡吗?”孟图看着她的眼睛问道,实际上他很久之前就在想这件事了。
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,但鹿瑶还是立马点点头,“幸福啊,吃穿不愁,还有朋友在身边,而且你不是也在吗。家乡嘛,也会想念的,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。”说着她又朝他那边靠了靠。
依偎在一起的人最能感受到对方的变化,她一只耳朵听他平生为数不多的叹息,另一只耳朵避开伤口靠在他肩上听他胸腔中的共鸣。
她的回答引来了孟图片刻的犹豫,“鹿瑶,你也是这次战役的功臣,但还有什么是我能给你的吗。”他问道。
“我愿意把我全部的爱给你,我会像爱这片土地一样爱你,为你修建神庙,替你完成未竟的事业,你永远和我一同享有治理埃及的权利。”
“除此之外,你还想要什么?”他揽过她的手臂将两人拉的更紧,仿佛担心她会再次消失。
“没有了,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。”鹿瑶摇摇头说道,这是个能趁机向孟图替任何要求的好机会,可她的的确确没有任何求而不得的东西了。
“之前阿努普大人还问我,觉得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,我说我比较看得到开,只要人活着就好其他不重要,这在我们那叫做知足常乐,大概意思就是对自己满足的人会比较容易感到幸福和快乐,来跟我学,知—足—常—乐——”
出乎意料的,孟图这次没配合她念一遍,而是沉默着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。
良久后,他缓缓开口问道,“真的吗?即使是自由?”
“嗯?”
在她发出疑惑感慨前,孟图的手指抵住她的唇,低垂着眉眼笑了一下开口,“我给你自由,好不好。”
“陵墓的修建就按照你喜欢的样式来,如果如果死后你仍愿意与我相遇,那我们就葬在一起,不愿意的话我会为你另外找一个令你满意的地方,我会向众神祈祷送你的灵魂去任何想去的地方。”
“至于现在,我既不愿神收回祂的馈赠,也不想这么做,人归根到底是自私的,我也不能除外。但我想你不会拒绝的,对吗?”
他这番话说的极稳,几乎让人听不出声音里的颤抖和语气中极力隐藏的恳求。
如果不是见识过他在阿努比斯神龛前念祷誓言的模样,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孟图口中说出来的,他竟然真的全然相信同一个墓葬中的人死后依旧能一起生活在彼世。
楼下欢闹声响个不停,西面来的干燥凉爽的风吹过他们相握的手,会带着这份温度继续吹向东方。
鹿瑶笑着不说话,拉他一起躺倒在地毯上,就像和每个时空的他一起做过的那样,也和此刻所有相识的人一起注视着这片星空,眼角处有什么一闪而过。
“流星!孟图,快许愿!”她推了把孟图后赶忙十指交扣握成拳,闭上眼睛念个不停。
孟图对此不以为意,掰过鹿瑶的脸面朝自己,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诶别闹,先让我把愿望许完。”
“你刚才不还说没有想要的了吗!”
“被你刚才那么一说突然就有了。”
“你要拒绝我?”孟图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痛苦。
不是不是,玩脱了,鹿瑶仅仅反握住他的手笑了,马上耐心解释并提出自己的要求。
“亲爱的陛下,请您知悉,我的自由从来都只在我自己手上,我以为此刻我选择站在这片土地上,本身就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了。不过以后的事,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。”
“你打我什么主意不如直说。”孟图侧头看向她,对上不需要任何质疑的眼睛的那一刻,第无数次沦陷失守,只断断续续听到她说。
“明天一定要一起顺利参加尼罗河庆典!”
这一晚,尼罗河上空迎来了一场久违的流星雨,当一颗颗明亮的光点从湛蓝夜幕中滑落时,王宫的人在举杯,神庙的人在祈祷,沙漠村落中旅行的人停下脚步露出笑容,追寻月亮的人也在被她人仰望。
屋顶上的两个人,额头碰在一起,从此不再分开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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