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,眼神在沈言安和黎服之之间游移。
“言安说得没错,”黎老爷子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,“与其在这猜测阿妄的情况,不如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。服之,你上季度负责的那个项目进展如何了?”
黎服之没料到爷爷会突然把话题转到他身上,手中的叉子差点掉落。
“我…那个…”
“进展不顺?”黎老爷子皱眉。
“不是,就是有些小问题,很快就能解决。”黎服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黎仲明看了儿子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又迅速被和煦的笑容掩盖:“服之还年轻,做事难免急躁。我回头好好指点指点他。”
“大家先吃饭吧,”他适时地轻咳一声,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:“言安也是希望阿妄能尽快好起来,都是一家人,不必如此。”
黎仲明再次举杯,这次是向黎老爷子,“爸,我敬您一杯。这些年,您辛苦了。”
夺权
黎老爷子看了他一眼,眼神深沉,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,以茶代酒,轻轻碰了一下。
与此同时,侍者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,轻巧地摆放在各人面前。
几道菜上齐,餐桌上的气氛却并未因此缓和。
黎仲明放下酒杯,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,状似不经意地开口,“说起来,大哥当年……哎,自从大嫂走后,他就有些自暴自弃了。”
“那时候,我看着都替他着急,也替黎家的产业担心。”他叉起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,咀嚼片刻后继续道,“那年春天,北方那块地皮正是关键时期,投资商都等着见他,他却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不出门。最后还是我临时顶上,连夜飞过去谈判。”
黎老爷子眉头微皱,手中的刀叉停顿了一下。
“还有公司年会,大哥作为董事长竟然缺席了。台下那么多员工,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台讲话。”黎仲明喝了口红酒,目光在酒杯中晃动,“后来财务报表出了问题,银行那边差点抽贷。”
“够了。”黎老爷子放下刀叉。
“爸,我不是抱怨,”黎仲明语气竟然带上了点委屈,“只是那段时间,公司上下都不好过。连老张都私下找我喝酒,问我大哥是不是想放弃公司。”
“我记得有次合作方来公司,大哥竟然穿着睡衣就去会客了。那个大客户当场就变了脸色,”黎仲明苦笑着摇头,“公司那么多人,都指望着他。我劝他,他表面敷衍着应付,第二天却又缺席了董事会。”
“幸好那段时间熬过去了。”黎仲明叹了口气,“我不想再看到大哥那样。爸,我只是希望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掠过黎老爷子,最终落在沈言安身上,话锋一转:“这些年,我在外面打拼,也算小有成绩,可心里总惦记着家里的事。只是您一直觉得我性子野,不放心把主公司交给我,宁愿等着阿妄长大,把重担交给他。”
黎仲明说着,眼神也是愈发阴冷。
他并非没有能力,也并非不关心家族企业,但老爷子从小就喜欢大哥,对他熟视无睹。
原本他想着报复一下大哥,来出口恶气,没想到意外弄死了他老婆。
虽然事情有些偏差,但大哥也如他所愿的萎靡了下去。
他原以为自己的出头之日到了,可老爷子宁可选一个受打击后一蹶不振的大儿子,也不肯信任他这个二儿子,后来更是直接跳过了他,将继承权交给了长孙黎妄!
同样是儿子,同样是亲骨肉,黎老爷子凭什么这么偏心!
黎仲明继续说道,语气诚恳:“现在阿妄这样,公司群龙无首总不是长久之计。简宁那孩子,我承认他能力不错,对阿妄也忠心,这很难得。”
“但他毕竟是个外人,很多涉及到家族核心利益的决策,由他一个代理总裁来做,恐怕名不正言不顺,也容易引起公司元老和股东们的非议。长此以往,对公司的稳定不是好事。”
他的话语重心长,句句都站在为家族和公司考虑的立场上,听起来合情合理,极具说服力。
这番精心铺陈,最终目的直指简宁目前掌握的实权。
邱月立刻抓住机会,在一旁帮腔:“是啊,爸,仲明说得有道理。而且,我最近好像也听到一些风声……说是公司最近出了几个小纰漏?”
她蹙着眉,表情担忧,“虽然听说都很快解决了,但好像都跟决策流程有点关系……简助理毕竟年轻,又是代理的身份,很多事情考虑起来,难免有顾虑不周的地方。万一再出什么差错,影响可就大了。”
沈言安垂下眼帘,掩去眸底的冷光。
看来他们不只是口头试探,恐怕已经在公司内部安插了眼线,甚至可能故意制造了一些所谓的“小问题”,就等着此刻联合发难,逼迫爷爷交权。
这位二叔,果然是有备而来,而且手段老练。
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位上的黎老爷子身上,等待着他的决断。
权宜之计
黎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,杯底落在桌面上,发出一声轻响,不重,却足以让餐厅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缓缓扫过黎仲明,又看了看明显有些急躁的黎服之和邱月,最后目光停留在沈言安平静的脸上。
“仲明,你的心思,我明白。”他沉默了几秒,才缓缓开口。
他没有直接回应权力的问题,而是先安抚,“当年让你出去闯荡,不仅仅是因为觉得你性子野,也是想让你自己去历练,看看你的本事。事实证明,你做得不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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