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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（第1页）

所有的贪婪、所有的暴虐、所有的窥视……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，瞬间冻结、粉碎、湮灭！

死寂。

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医院大门前的广场。

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扭曲身影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，连最细微的呜咽都不敢发出。

它们如同最卑微的臣民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，颤抖着、蜷缩着，将自己的恶意和气息收敛到了极致，甚至不敢让目光在那血裙身影上停留超过一瞬。

苏砚抱着昏迷的林小棠，悬浮在半空，血裙滴落的粘稠液体无声地渗入下方黑色的、仿佛由怨念凝结的地面。

她那双暗红的眼眸，如同冰冷的探照灯，缓缓扫过医院主楼那黑洞洞的大门入口。

没有言语，没有威吓。

仅仅是存在本身，便是无上的权柄。

她抱着林小棠，如同回自己领地般，无视了周围无数隐藏的、充满恐惧的注视，身影飘动，径直飞入了那如同巨兽咽喉般、散发着无尽阴冷和绝望气息的医院大门。

所过之处，万鬼辟易，噤若寒蝉。没有任何鬼怪，敢阻拦这位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厉鬼，和她怀中那个散发着诱人气息、却明显被其标记为“所有物”的脆弱人类。

等待

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水之底，每一次试图上浮，都被右肩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拽回。

黑暗粘稠厚重，带着消毒水、福尔马林和……一种难以形容的、仿佛沉淀了无数亡者叹息的阴冷气息，紧紧包裹着她。

痛……刺骨的、冰冷的、带着锈蚀金属味道的剧痛，顽固地盘踞在右肩胛骨下方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麻木与灼热交织的伤口。

林小棠艰难地掀动沉重的眼皮。视线模糊，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。光线很暗，只有远处一盏不知名的光源，散发着惨淡的、绿幽幽的微光，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。

天花板很高，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和剥落的墙皮，露出底下暗沉的水泥。空气冰冷刺骨，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……某种挥之不去的、若有似无的甜腻腐败气息，混杂在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里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。

鬼怪医院……她模糊地想起来了。苏砚抱着她，闯进了这片生人勿进的禁地。

她尝试转动僵硬的脖颈，动作牵扯到肩伤，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。视线艰难地转向右侧。

然后，她看到了。

就在离她床铺不远的地方，一把老旧的、蒙着厚厚灰尘的木椅。椅子上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。

是苏砚。

她似乎睡着了。

或者，对于她这样的存在而言，更准确的说法是……陷入了某种沉静的休憩状态。

她依旧穿着那身湿漉漉、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暗红液体的长裙，血红的裙摆垂落在地面，在惨绿的微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泊。

但此刻，这身象征着恐怖与怨念的血裙，却奇异地失去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
苏砚微微低着头，长发如墨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，遮住了她大半张脸，只露出线条精致却毫无血色的下颌。

她的坐姿并不放松，背脊挺直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，指尖依旧保持着那种半透明的质感。

只是，那周身一直萦绕的、涤荡污秽的冰冷意志，此刻如同收拢了锋芒的利刃，变得内敛而沉静。

她闭着眼睛，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，如同栖息在冰雪上的蝶翼。

呼吸……或者说，一种类似呼吸的、极其微弱的能量韵律，在她周身极其缓慢地起伏着，几乎难以察觉。

那张即使在沉睡中也完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，此刻褪去了所有的清冷与疏离，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、令人屏息的宁静。

像一个长途跋涉后终于得以片刻安眠的旅人。

林小棠怔怔地看着。

看着那滴落在裙摆边缘、又无声渗入地面的暗红血珠。

看着那交叠的、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指。

看着那在微弱光线下、细腻得如同上等白瓷的肌肤。

看着那紧闭的眼睑下，仿佛承载着无尽疲惫的安静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酸涩、心疼、感激和……某种更深沉东西的情绪，如同温热的泉水，猛地从林小棠的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，瞬间冲垮了伤口的冰冷和身体的虚弱。

这情绪来得如此汹涌，如此陌生，让她猝不及防，鼻尖猛地一酸，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。
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砚。褪去了厉鬼的威压，敛去了洞悉世情的深邃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、不设防的、甚至带着一丝易碎感的疲惫。

是为了救她……为了带她来这个地方……才耗尽了力量，陷入这样的沉眠吗？
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又酸又胀。

那些并肩清理医院时建立的默契，那些无声的守护，那些在生死边缘滋生的信任……此刻都化作了更加汹涌的暖流，冲击着她。

她甚至忘记了右肩的剧痛，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，仿佛要将这从未见过的、卸下所有防备的苏砚，深深地烙印在灵魂里。

时间在死寂和惨淡的微光中无声流淌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几分钟，也许是十几分钟。

椅子上，那如同冰雪雕塑般沉静的身影，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。

交叠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。

然后，那双紧闭的、如同凝固鸽血宝石般的暗红眼眸，缓缓地、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，睁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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