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浓稠的、笼罩着她的巨大阴影仿佛瞬间拥有了实体,带着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迅疾,在她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。
预想中书本砸落的疼痛并未传来。
苏砚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前,近在咫尺。
一只苍白修长的手,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,稳稳地、精准地凌空截住了那几本眼看就要砸在沈枝意头上的硬壳书。
动作轻巧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。
书本被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,几乎没有发出声音。
苏砚的手并未收回。截住书本的动作流畅地转变,那只微凉的手掌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复杂情绪,轻轻地、却无比坚定地扣住了沈枝意纤细的手腕。
肌肤相触的刹那,一股不属于活人的、带着幽冥深处寒意的气息,透过薄薄的毛衣,瞬间侵入沈枝意的血脉。
那不是活人的体温,更像握住了一块深埋地底千年的寒玉。
沈枝意浑身猛地一哆嗦,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,下意识地就要用力甩开。
这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,带着被识破身份后极致的恐惧和抗拒。
然而,苏砚的手看似随意地搭着,却如同最坚固的玄铁镣铐。
沈枝意那点挣扎的力量,在那只冰冷的手掌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,瞬间被消弭于无形。
她的手腕被牢牢禁锢在对方掌心,动弹不得。
“还想逃?”苏砚的声音低低响起,如同贴着耳廓滑落的冰凌。
她微微俯身,那张清冷得近乎无机质的脸凑得更近,几乎能看清她眼底最深处那片冰封之下,此刻正翻涌着怎样晦暗难明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熔岩。
她的目光,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,一层层剥开“沈枝意”这层精心描绘的甜美外壳,直刺那内里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“林小棠”的灵魂。
那眼神里,没有暴怒,没有质问,只有一种沉淀了七百多个日夜、被绝望和执着反复淬炼后形成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那平静之下,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。
“林小棠,”苏砚的唇瓣微微开合,清晰地吐出那个被尘封的名字,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落在沈枝意的心湖上,激起彻骨的寒意,“当年推开我,选择一个人消失,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。”
她的视线扫过沈枝意颈侧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疤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和暴戾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
“现在……”苏砚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叹息,冰冷的气息拂过沈枝意苍白的脸颊,“……好不容易回来了,连一句‘好久不见’,都吝啬给我么?”
可我想见你很久了……
那最后一句,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、近乎破碎的沙哑。
像冰层在极致重压下终于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了底下汹涌了太久、压抑了太久的滚烫洪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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