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辞修心情有些烦躁,难得的,有种想要抽烟的烦躁。
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
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
顾辞修没动,只听见脚步声停在身侧,跟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递到了眼前——
瓶身还凝着层薄水珠,是刚从楼下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的。
陆依然没说话,就那么举着。
顾辞修这才转过头,看了眼她手里的水,喉结动了动,抬手接了水。
“筱筱她吧……想放弃考核。”
他又晃了晃手机。
“已经给我发消息了,询问是不是真的要放弃这次机会。”
“部队很看好筱筱,说她的各方面能力是最好的,可是…”
陆依然侧身靠在走廊的白墙上,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,目光也跟着投向特护病房的方向。
刚才从天台上下来时,她送顾筱筱到病房门口,看着人进去了才往楼梯口走,没成想会在这儿撞见顾辞修。
“她做决定从来不是冲动。”
陆依然轻声应着,没再说下去。
只是这次太疼了,疼得让她连多盘一天的力气都没有。
放弃考核,放弃她拼了那么久的东西,不过是想把剩下的日子,都攥在手里陪着劳伦莫里。
顾辞修没接话,只是把矿泉水瓶捏得更紧了些,瓶身被捏出几道浅浅的褶子。
走廊里又静了下来,两人谁都没再提顾筱筱,也没提劳伦莫里的病情,那些话像堵在喉咙口,说出来怕碎了,不说又憋得慌。
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钻进来,吹得墙上的宣传画轻轻晃了晃。
顾辞修忽然偏过头,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喉结滚了滚,声音带着点闷意:
“你陪筱筱出去的时候,莫里拉着我在病房里说了会儿话。”
陆依然抬了抬眼,没出声,只静静听着。
顾辞修的指尖在矿泉水瓶上划着圈,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。
“他拉着我的手,攥得挺紧,眼睛盯着天花板,跟我说‘哥,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’。”
他说到这儿停了停,声音低了些:
“他说,‘要是我真撑不住,你帮我看着点筱筱。那丫头看着犟,心里软得很,我走了,她肯定得钻牛角尖。你多劝劝她,让她该干啥干啥,别因为我……耽误了自己的日子’。”
顾辞修说着,别开了视线,看向走廊另一头。
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,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光带,光带里浮着细小的尘埃,慢悠悠地飘着。
他想起劳伦莫里说这话时的样子,明明脸色白得像纸,眼里却还带着点笑,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,可攥着他的手,却抖得厉害。
那些碎碎的叮嘱,桩桩件件都是顾筱筱。
明明自己都那样了,心里装的却还是别人。
陆依然听着,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认识劳伦莫里不算久,却对他的情况很同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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