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书?哪有说书先生自己扮上了的?
大厅角落,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礼部官员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他压低声音,对身旁的同僚嘀咕:
“这穿的是什么?蛮夷的衣服?还有这台词,爱我,不爱你,如此直白露骨,简直、简直伤风败俗!”
他身边的兵部侍郎却没理他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台上,连茶水凉了都未发觉。
三楼的雅间里,顾岁暮手心全是汗。他看着楼下观众席里大部分人脸上那种困惑又带着批判的神情,心里直打鼓,忍不住凑到江应怜身边。
“怜老板,这……这能行吗?他们好像看不懂啊。又是世仇,又是殉情的,会不会太过了?”
江应怜戴着那张银狐面具,安然地坐在窗边。
她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,杯中碧螺春的雾气氤氲开来,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“别急。”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他们会看懂的。京城里的风花雪月太多了,他们需要一点更刺激的东西,来唤醒他们那颗麻木的心。”
正如她所料,起初的质疑和不适,很快就被那强烈的戏剧冲突所取代。
两个家族的世仇,一对男女的禁忌之恋。
当看到罗密欧误以为朱丽叶已死,在墓地里喝下毒药时,台下已经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先前还板着脸的国公夫人,眼圈毫无预兆地红了,死死捏着手里的丝帕,指节泛白。
而当刚刚苏醒的朱丽叶,看到爱人的尸体,毫不犹豫地拔出罗密欧的匕首,刺向自己胸口时——
“啊!”
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,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,随即用手帕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,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这声惊呼像一个开关。
整个大厅里,压抑的抽泣声此起彼伏。
就连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王公大臣们,也被这惨烈而纯粹的悲剧,冲击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那位兵部侍郎,一个在战场上见过尸山血海的铁血汉子,此刻眼眶赤红,双手死死扒着面前的桌沿。
他活了一辈子,在沙场上见过无数生死,却从未见过如此直白,如此惨烈,如此……撼动人心的爱情。
这他妈的,比宫里那些御用戏班子唱了一百遍的什么《长生殿》、《桃花扇》,要刺激一百倍!
一出剧演完,大幕落下。
全场死寂。
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巨大的悲恸中,无法自拔。
足足过了半分钟,那礼部官员身边,一直沉默的兵部侍郎,突然猛地一拍大腿,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“好!”他通红着眼睛,嘶吼道,“好!!!”
这一声,仿佛点燃了火药桶。
“啪!啪啪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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