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当祝好步入琼衣坊的大门,楼中已有不少小娘子在此择衣了,自琼衣坊重张,此楼的生意倒是如愿日趋回暖。
众集之地,百舌之声,更是刺探各路消息的宝地。
祝好侧耳细听,论的正是谢家大娘子与情郎私奔之事。
“嘶,没承想谢家大娘只出奔一日便回了?据说……她今早还家时,浑身透湿!也不知是跌进哪里的水潭,该不会是被那穷书生骗钱骗色,末了,被情郎踹沟里了吧?”
“你这听得不够仔细!谢上卿哪里是被情郎踹沟里?是……情郎死了!来衣坊的途中,我刚瞅见她被府衙的官爷领走问讯呢!”
此言一出,众人连连惊呼,供客人更换裙裳的里间步出一位翠衫小娘子续道:“嗳!可巧!我二哥在府衙当值,略知一二!道是谢上卿与穷书生私自搭乘月泉码头的一艘商船,撞上水匪劫掠,不知怎的,整艘商船只书生死了,哎!月泉码头……好似去年也生了起水寇行劫之事?竟将其中一位商户的布匹全全掠走!一匹未剩!”
耳听此处,祝好手中的布匹滚落在地,声音不大不小,惹得一众小娘子纷纷侧目。
“呀?怎么一个个姑娘,不在仔细比对衣裳,尽围在一处说道什么呢?”
众人将注目齐齐转向言声之人,但见此人撩帘步入内楼,她身穿上等花鸟纹夹缬丝织锦,祝好只一眼,心下已是大骇。
一众杵在原地,只翠衫小娘子迎上去,满面堆笑道:“祝夫人。”
祝好挑眉,祝夫人?
淮城祝姓,寥寥可数。
段湄洇没给翠衫小娘子什么好脸色,她径直朝祝好行来,自顾自地握着她的手,“小表姑?”
翠衫女子吃了瘪却不发作,只默默退至一侧。
祝好身感不适,将手抽回,“我识得娘子?”
女子簪金佩玉,身材丰盈,显然是一副贵夫人的娇儿模样,浓妆艳裹之下,然眼底青云集拢。
段湄洇声调微扬,意有所指道:“祝亓年关新迎的正妻。”
祝好上下端量段湄洇,她沉吟不语,此事倒不曾听闻。
她与祝亓不大亲,何况,因旧年自南郡购入的织锦遭“水匪”劫掠一事,祝好的心头始终有一根倒刺搅弄,想来祝亓因其母下狱一案,只恨不能将她掐死,俩人虽是表亲,却不相往来,反倒是眼前的这位“表嫂”不明就里地往前凑,这是个什么意思?
“何须如此相称?唤名遂可。”祝好神态自若地扫眼段湄洇身上的裙裳,长睫半掩的眼底有光掠影,“夫人今日可是为择衣来此?奈何柳掌柜尚在二楼忙叨,若不嫌弃,我可为夫人着眼一二,不知夫人身上的丝织锦出自哪家作坊?瞧着倒是非同寻常,琼衣楼只怕稍逊一筹,唯恐令夫人白跑一趟。”
段湄洇抚摩裙面,手指轻弹,“不过是夫君顺手赠的,至于来处……”她抬眼留神祝好的眉尖眼尾,试图从中窥得异样,可近前的女子却将她防得风丝不透,段湄洇扯扯嘴角,“夫君不曾相告,湄洇身作妇人,更是不通此道……”
她婉婉一笑,“那么,烦小祝为我推介衣裙式样了。”
祝好回以一笑,她引着段湄洇朝里走,琼衣坊内楼敞阔,不同式样的裙裳多是分隔列展。
段湄洇略略一览几件间裙,猛不丁捂着腹部艰难道:“小祝……我肚子疼,不知家里的贱奴给我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饭菜……哪儿有茅房?”
祝好顺势扶着段湄洇,本想乘机掀起她的衣袖,却被段湄洇手急眼快的压住,祝好从容一笑,搀着她往左侧的曲廊徐步,“夫人,这呢。”
二人行经曲廊,步至一方空场,旁侧的一汪花池深不见底。
祝好松开段湄洇,她后退两步,指向一侧道:“绕过花池,前房便是。”
“谢过小祝。”段湄洇颤巍巍地往花池绕去,方临池畔,她再度捂着小腹面露痛楚。
祝好并未上前,左右已告知她具体的所在,又何必自讨苦吃?
段湄洇动作间,偏将里袖翻出半截,祝好心头一跳,奈何只是飞快的一晃,祝好看不大清。
她斟酌一二,阔步上前,祝好扯过她的一只手臂,这次她没给段湄洇反应的时机,祝好径直撩起她的袖沿,不论织锦的正反面,纹样皆是一般无二。
寻常织锦的反面纹样多是不成形,或者不及正面的要清晰精美,然而,祝好上年自南郡购入的恰是双面皆织纹样的锦匹,因此,正反皆可裁衣。
再者,花鸟纹虽然常见,可南郡商人卖给她的却非普通的纹样,其鸟五彩翎羽,其花含苞未绽,南郡商人曾言,其纹独特,唯售一次,是以,区区十五匹行将三百两,段湄洇身上穿的织锦不只与她遭水寇行劫的纹样相同,而且两面皆织其纹,偏生她是祝亓之妻,世间怎有那么多的巧合?
当务之急,还需设法取得她身上的织锦,当年她不曾找祝亓对质,只因难集证据,想来眼前的女子压根不明其间的利害,不若段湄洇怎敢穿着此锦裁就的裙裳在她跟前招摇过市?
段湄洇眼底微暗,她猛地推开祝好,放声责问:“你干什么这般用劲?弄疼我了!怎么,如今见阿亓钱过北斗,宠妻备至,你便开始追悔昔时不屑嫁他?月泉码头……”
段湄洇眼跳心惊,祝好的身子竟似无骨般在池畔摇摇欲坠,她方才……根本没使什么大劲!
……
池荇携着上界的琼浆玉液与一对三足爵叩响祝宅大门。
临水亭台,他顺手为宋携青斟满佳酿。
宋携青仰首浅啜,问:“她有消息了?”
池荇缄口无言,宋携青了然道:“苦寻至今,仍不见其踪,应是她不愿见我。此后……也不必寻了,安知她还是她?我还是我?”
“还真教你猜中个七八分,虽知你的母亲是花草植类小仙,不过呢,绝非无阶无神职的寻常散仙,她有能耐隐匿身份与行踪,方连父神也无迹可求,再则……”池荇喟然长叹,“我家母亲,亦不愿他寻。”
宋携青表示理解,他的父亲与池荇的母亲早已结为夫妻,只因阴差阳错地奉天帝之命下界福泽济众,失却记忆及神力的他方以凡人之躯与他的母亲结亲,殊不知,二人皆非凡身。
“不过,寻定然是要寻的,你要死要活的,除却你母亲之事,你还有什么想活的?只是……若非你母亲自愿露面,恐怕还需不少时间,是以,你若一日未解天罚,岂知你安能活到那日?当务之急,我劝你,还是早日与祝娘子……”
池荇斟酌一番,仍道:“祝娘子,应当有些喜欢你。”
宋携青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她能喜欢我多久?”
话落,他心神俱失,宋携青侧闻池荇之言,不曾想着如何遮掩,更不曾想着阻遏她的情思,而是下意识地反诘——她能喜欢他多久。
未经情事,却不代表他对此愚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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