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好的结果,邢建林却并不满意。
“老头子我之前的病人,最多在这里住一个月,就病愈回家休养了。
这小子底子差,癌细胞扩散又太快,硬生生住了快两个月才有了这点儿起色,简直砸我招牌!”
“天气渐渐暖和,可以推他出去晒晒太阳,一直在屋里闷着,再好的人都要给憋坏了。”
我深以为然,于是询问当事人的意见。
江亭遇没说话,只是默默给自己戴上口罩,又提起尿袋塞进衣兜里,维系最后的体面。
需要避光的液体已经全部输完。
我叫来护士帮忙,把输液瓶、制氧机这些必需品固定在轮椅上。
然后再把人慢慢抱到轮椅上固定好。
江亭遇的腹围已经胀大到惊人的110,又重又硬,导致他端坐时,根本弯不下腰。
大量腹水促使腹腔内压力升高,膈肌上移,肺部扩张受限,频繁出现呼吸困难、气短症状,早该摘除的氧气面罩昼夜不离。
好转没多久的下肢水肿卷土重来。
更糟糕的是,他的尿蛋白含量也高于正常值。
这些都是腹水引起的。
治疗陷入两难的境地,泌尿科的胡教授过来看了一眼。
依旧不建议抽积水,如果短期内肾脏问题无法缓解,可以采用血液透析。
江亭遇听着,神色淡然。
平静地接受每日四次频繁的尿液检测,在发现事情越来越糟时,平静地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,露出一侧颈部。
“扎这里吧,其他位置血管回弹性差。”
透析的滋味并不好受,更何况每次透析的时间都在化疗的第二天。
江亭遇情绪烦闷,越发寡言少语,整日除了躺在病床上睡觉,就是窝在我怀里睡觉。
邢建林的建议简直是个特赦令。
我借此机会把江亭遇拐出医院去试婚纱。
虽然他自己倾向于可以掩盖自己狼狈的中式合服,但沈江两家父母在筹备时,还是一致决定各种款式都要有,并且都要有两到三套备选。
最后一套婚纱是在上上个月送到婚纱店的,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去。
这是个准备已久的惊喜。
婚纱店步行距离不足600米,天气也合适,我就没想开车,直接推着人就出了门。
四月份气候尴尬,柳树已经抽芽,温度多变,路上能够看到一年四季的衣服。
江亭遇穿着保暖的羽绒服和羽绒裤,外面还加盖了一层羽绒被的打扮丝毫不违和。
他心脏不好,血液循环比其他的瘫痪病人更加滞阻,稍微少盖一点,都可能受凉抽筋。
确定自己不会被特殊关注后,僵硬了半路的江亭遇终于缓缓放松身体,疲软地仰靠在轮椅里。
阳光明媚和暖,浓郁的金黄色光晕笼罩下来,连死物都有了活气。
太长时间没接触外面的世界,沉稳如江亭遇,也难掩新奇,一路繁忙地左看右看。
路过地铁站时,轮椅忽然走不了,我推了半天没推动。
江亭遇不甚灵活的右手正牢牢按在控制器上,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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