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峘下意识后退一步,莫名有些心虚:“自然……不是。”
黎棹冷哼一声:“你且走出门去问问附近的百姓,咱们回春堂医馆的小江大夫是个什么脾性,便知晓她是不是故意为难令妹。”
叶峘被黎棹斥得双耳发红,他也渐渐回过味。
星儿闹脾气不理他,他便信了她的话前来质问,原来还是自己太过狭隘冲动了。
他拱手朝黎棹身后看不到的叶挽眠鞠躬道:“抱歉,是我太过心急所以冲动了,我为我方才的鲁莽向小江大夫道歉。”
叶挽眠还未出声事情就解决了,她别提有多高兴了,按下内心对黎棹的崇拜,她压低嗓子说道:“无妨无妨,毕竟涉及到家人的身体状况,冲动也是人之常情。不过令妹一直喝不下药这也不是个事儿,我这里有个法子,你可愿一听?”
叶峘看她不仅不生气,还想出了另一个办法,越发感觉到愧疚。
“小江大夫尽管说,我洗耳恭听。”
“你可以将药方上的药制作成药丸,用水送服便好,只不过药性会大打折扣,价格也会贵些。”
叶峘松了一口气:“若能做成药丸用水送服,无需再受黄连之苦,多少钱我都愿意给。”
叶挽眠笑眯眯道:“不贵不贵,十两便好。”
我不帮你,谁帮你
十两银对于叶峘来说不算什么,他当即就取出银子递上前去。
“有劳了。”
黎棹收了钱,叶挽眠让叶峘留了个地址,表示明日会有人将药丸送到他手上,他就离开了。
直到他所乘坐的马车完全离开,叶挽眠才从黎棹身后走出来,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:
“黎叔,你好厉害啊,三言两语就让他主动道了歉!”
齐文也不由道:“黎叔方才那气势,怕是连几位王爷来了都要礼让三分!小生佩服、佩服!”
起初以为这人是个落魄的臭乞丐,洗干净了以后看上去又像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能打打算盘的文士,方才知晓,他原来是个牙尖嘴利的讼师!
黎棹笑了笑,抛起手心里的十两银,说:“木槿才是让我刮目相看,十文钱眨眼间就变成十两银,翻了不知多少倍。你这么会赚钱,你师父知道么?”
几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。
被叶挽眠拦在身后的萧璟承完全处在状况之外,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,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,双拳下意识地握了起来,垂下眼睫遮住了双眼。
叶挽眠没有察觉到萧璟承的异样,她轻咳两声,对黎棹实话实说:“黎叔,方才那人其实没说错,那药方里的黄连,确实是我故意加的。”
黎棹温柔地看着她,说道:“我知道。”
叶挽眠一愣,讷讷问道:“黎叔不问问为什么吗?”
黎棹笑了起来,抬手揉揉她的发顶:“我是回春堂医馆的人,年纪又长你这么多,我不帮着你,谁帮着你呢?”
叶挽眠心上划过一道暖流,眼眶微微湿润。
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她,他是站在她这边的。尽管他们之间才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,那份无条件的信任让人无比动容。
不过,她想若是师父在这里的话,师父也一定会像黎叔这样护着她,不让叶峘对她做什么的。
倒是齐文好奇地追问:“为什么?难不成你真和那人的妹妹有仇?”
上一次叶峘和叶挽星登门的时候齐文还在后院照看萧璟承,因此半点也不知情,抓心挠肝地想知晓为什么。
叶挽眠手指轻轻搓了搓香囊上的挂穗,说道:“他们是京城来的。”
她只说了这一句,齐文知晓她的身世,立即就反应过来:“就是他们?!”
叶挽眠点了点头。
齐文立即道:“这剂黄连下得好!要我说,只在药方里头下黄连,真是便宜了他们了!换作是我,我只怕是要往里头加砒霜……哎哟!”
他捂着额头,可怜巴巴看着叶挽眠:“江娘子你为何打我?”
叶挽眠叮嘱道:“你可不许在药丸里乱加什么东西,那人的妹妹是宣王未过门的妻子,我折磨了她几日已经足够了,真吃出什么好歹,你我都要遭殃。”
黎棹也淡淡说道:“别连累了木槿和回春堂。”
齐文嘟囔:“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嘛,又不会真做什么。”
直到入夜后医馆打了烊,回到后院准备晚膳,叶挽眠才发现萧璟承情绪有些低沉,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缠着她紧贴着她不放了。
好在他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大,今夜叶挽眠特地多做了两道菜,仍是被他一扫而空。
尽管叶挽眠留意到了他的异样,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。
她有太多事要做了,要整理医案,翻看医书,学习医术,哪里有心情去照顾一个心智尚不如三岁小孩的人?
也好在萧璟承虽然低沉,却没有吵闹,安安静静地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,静静看着低头忙碌的她。
外头响起更夫的三声梆响,叶挽眠打了个呵欠,揉揉酸胀的眼睛,合上手中的书册,起身打算睡了。
一抬头,就看到蜷缩在地上,和大黄靠在一起的萧璟承。
明明是个身量足有八尺的成人,蜷缩在地上的时候,看上去却显得十分渺小。
这可是一国太子,元正道长口中的天命之人。
可这两日,她总感觉他脆弱得像是一根细竹,稍加用力就会折断。
叶挽眠上前去把人摇醒,语气无奈:“你有自己的屋子也有自己的床,别在这里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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