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亲当年在灵安寺将我生下之后,受了惊吓疯掉了,她一直以为这个枕头是她那日在灵安寺生下的孩子,没事的时候便总是抱着它哄着。”
黎棹点了点头,把那个枕头抱在了怀中:“你们都出去吧,这里交给我。”
叶挽眠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,手腕被人握住,萧璟承朝他看去一眼,轻轻摇了摇头,叶挽眠暗暗叹息一声,和他还有齐文一起退了出去。
替黎棹把门关上,但叶挽眠没有离开,而是又绕到一旁,透过虚掩的窗子打量着屋中的情形。
黎棹看着床上那个颤抖不已的人儿,轻声呼唤:“萦娘?萦娘……”
每呼唤一次,他便往前迈一步,江芷晴的颤抖渐渐停止下来,她抬起被泪水打湿的湿漉漉的脸,朝黎棹看来。
“这是你昨夜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儿。”黎棹目光温柔缱绻,里头藏着无尽的情意,“是我与你的孩儿,你可想要瞧瞧她?”
眼前的男人面貌和声音是那样的熟悉,仿佛早已刻在了江芷晴的骨髓之中,身体比理智还要更早认出来人。
“郎、郎君……”
黎棹声音里都添了一丝颤抖:“是我。萦娘,我们有孩子了。”
失而复得
“孩儿……”江芷晴看向黎棹怀中的“孩子”,双眼一片迷茫,嘴里喃喃道:“孩子……”
她放下了手,坐直身子,朝黎棹那里倾斜了身体,脸上露出孩童一样的好奇神情。
黎棹在床榻上坐下,离她近了一些,把怀中的“枕头”递过去。
“是啊,你看看,这是我们的孩儿,是萦娘你刚刚生下来的,她眼睛和鼻子,还有嘴巴,和你都很像。”
她睁着大眼睛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裹着袈裟的枕头,那张方才还写满了恐惧的脸,此刻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。
“是我,和郎君的孩儿。”
“长得像我?”
想起方才看到的叶挽眠的容貌,黎棹点了点头,声音越发轻柔:“是,她长得和你很像。”
江芷晴朝黎棹伸出手:“抱抱。”
黎棹将“孩子”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怀中,江芷晴抱到枕头的那一刻,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,她十分熟练地抱着孩子轻哄。
“哦哦,宝宝乖,娘亲在呢。”
她哄着哄着,又抬头看向黎棹,小声说道:“孩儿,也像郎君。”
她仰着头看着黎棹,眼中满是让黎棹心颤的依恋,他抬起手,轻轻抚过她已经衰老了许多的眉眼,“自然,她是我们的孩儿啊。萦娘,孩子今后跟你姓,好不好?”
“跟我姓?”江芷晴微微歪着头,重复黎棹方才说出的话,她显然并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面对这样的江芷晴,黎棹拥有十足的耐心。
毕竟,这是与他分离了许多年,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挚爱。
“对,和你一样,姓江。”黎棹笑着说道,“就叫江眠,小字木槿,你说好不好?”
“江眠?”江芷晴反复念着这个名字,整个人也渐渐依偎到了黎棹怀中,她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枕头,“萦娘,和郎君的孩儿,江眠。”
叶挽眠怔怔看着这一切,脸颊早已被泪水给打湿了,黎棹抬起头,朝她藏身的地方看来,那目光,就像他方才看着江芷晴那般温柔。
叶挽眠死死咬着牙,才没有当场哭出声来。
肩膀被人轻轻按了按,她回过头去,萧璟承低头看她,说道:“听到了么,今后,你就真正的是江眠了。”
她的爹爹和娘亲都还健在,两人又重新在一起了。虽然娘亲还未恢复意识,可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,娘亲对爹爹明显还有情意和依恋,这说明她并非是被人抛弃辜负,而是迫不得已的。
再结合黎氏当年的那场劫难,两人的分别,一定还有别的缘由。
而现在,她终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。
她是洛州黎氏族人黎棹,和江芷晴生下的孩儿,她,叫作江眠。
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,她闷声道:“娘亲想必应该也饿了,我去做些吃的。”
她转身便走,萧璟承迟疑了片刻,也跟上了她的脚步。
萧璟承怕她心中难过,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,没想到她真的进了厨房,开始打算做早膳。然而看了一圈,她皱起眉头:
“这场雨下得太大了,厨房有些漏雨,积水将大部分的柴火都弄湿了。”
萧璟承上前一看,果真如此。
柴火一旦沾了水,就极难燃烧,如此一来吃食也成了问题。而且,这些柴火还是萧璟承亲自去外头买回来的,才放了不到两日就被雨水毁成这样。
留意到柴火还有一小截能用,萧璟承道:“无妨,我将没有沾水的地方砍下来,这几日就先凑合着用。”
也只能如此了。
他挽起袖子,抽出柴火,用斧头劈砍截取,不一会儿地上就积攒了不少尚且还干燥的柴火段。江眠动作熟练地引火生火,灶肚内不一会儿就有了火光。
如今江芷晴和黎棹身体都不好,荤腥都吃不了,所以江眠煮了一锅稀粥,而后又取了些之前买回来的蔬菜,做了个爽口的小菜。
她一双眼睛还红肿着,不过眼睛里已经有了亮光,整个人也不再像昨日那样沉闷了。
江眠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,萧璟承就在一旁帮忙看火,大黄也跟着两人钻了进来,靠在灶台边烘烤身上的皮毛。
看了看坐在小木凳上,面无表情用铁钳拨弄燃烧柴块的萧璟承,江眠只觉得稀奇。
没想到曾经那个高高在上、一句话便能定夺他人生死的太子殿下,如今和她挤在一个小小的厨房里,做着生火烧饭这样的粗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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