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看到娘能安然无恙站在我的面前,我就放心了。”
“自从知道娘被父皇废了后位,我心中便一日不在担心。担心娘到了冷宫会受欺辱,担心冯温怡会害娘亲,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。”
“可后来,发生了太多事。”萧璟承轻轻叹息,“娘,你可知道,当我得知皇叔攻入京城,夺了皇位的时候,心中有多庆幸?”
“那个时候,我以为,以皇叔与你之间的情分,他至少不会伤你害你,会留你一命。可后来,我还是得知了你在冷宫自尽的流言,那时候,我感觉天塌了一般。”
“虽然娘对我极为严格,甚至从来都不曾对我露出过笑容,可在我心中,娘是陪伴我最长时间的人,也是最在乎我性命的人。”
萧璟承说话的声音并不大,可听着这些话,沈灵蕴却哭得比方才更汹涌了。
“娘,我如今回到京城了,你不用再为我担心害怕了,我会保护好你的。所以,请你务必要好好照顾自己,多吃些饭,将自己养得胖一些,可好?”
沈灵蕴真的太瘦了,薄薄的一片,仿佛手中的纸鸢,风一吹便要飞走了。
萧璟承其实有些恼怒,恼怒他那位皇叔为什么不好好劝劝他的娘亲,让她好好吃饭,健健康康地等着他回来。
沈灵蕴说不出话,只能用动作回应萧璟承。
看到她用力点头,萧璟承也放下心来。
这一番谈话,也让重逢的母子二人彻底冷静下来,接过萧璟承递过来的帕子,沈灵蕴擦擦脸上的泪水,神情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,只眼尾泛红,看得出来刚刚狠狠哭过一场。
哭确实是发泄情绪最好的办法,见到了萧璟承,狠狠宣泄一场,如今沈灵蕴心中轻快起来,不再像往日那般,像是揣着石块在胸口,沉甸甸、坠坠的疼。
许是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再是皇后和太子,而是最寻常的互相牵挂的母子,沈灵蕴心中忽然冒出了许多想说的话。
不知怎的,就想到了方才在自己笑靥如花介绍东篱镇的江眠。
思忖了一番,沈灵蕴道:“你在东篱镇发生的事,那小姑娘方才全部都告诉我了。你能顺利活下来,她在其中居功甚伟。我知你昔日瞧不上她的出身,可她却能不计前嫌救你,是她品行好心地善良,你需得牢记这份恩情才是,今后绝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。”
萧璟承耳根子一热,忙道:“娘,我发誓,我后来再没欺负过她!”
他要的是她的心
沈灵蕴其实也看出来了。
若不是早已冰释前嫌,江眠怎么会特地让那只黄狗去将萧璟承寻来,就为了能让他们母子俩人相见?
这个女孩有一颗七窍玲珑心,是个极好的孩子。这样好的孩子,自然是千家求的,真希望……
罢了,江眠的父亲是黎秉钧,如今还是她的上官,她也不好在此事上说太多,免得弄巧成拙。
孩子们的事,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。
“好,这一次,娘信你。”沈灵蕴脸上出现了些许笑意。
虽然很浅,但还是被萧璟承捕捉到了。
他心中难免激动。
多久了,他有多久没能看到娘亲对他笑了呢?
自他懂事起,就再没见过了吧?
“娘,现在先别说我了。我也要问问你,你现在过得可好?宫中那位中书舍人沈大人,想必就是娘亲吧?”
沈灵蕴顿了顿,点点头:“是我。”
“娘,有些话我必须要问的,你须得如实回答我。”萧璟承面色一肃,“那位夺了皇位登基称帝之后,可有为难过你,又或是逼迫过你做些什么事?你可是自愿留在皇宫里,做这中书舍人的?”
萧璟承没有明说,但沈灵蕴听得出来他话中之意。
因此,她便也坦坦荡荡道:“从来不曾。”
“承儿,或许有些话说出来你不爱听,但事实确实如此,若不是当年他受了重伤,这天下本就是他的,他比你父亲更适合做皇帝。”
“也正是因为如此,所以这些阴险自私的手段,他从来不屑做的。”沈灵蕴道,“所以留在皇宫,留下来做中书舍人,替他打理朝政,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萧天驰不屑用阴险的手段,但他擅长谋算人心,他太了解沈灵蕴了,一旦做了官,身上有了更大的责任,沈灵蕴就不会中途言弃,自然而然也就会留下来。
他之所以可以将沈灵蕴放出宫,让她来黎王府赴宴,便是知晓……
她会回去的。
回到宫中,继续做他的中书舍人。
“可是娘。”萧璟承说道,“这天下,也本就该是我的。”
沈灵蕴一愣,眉头轻轻一皱,“你……你可知道,真正想杀你的人是谁?他这样做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萧璟承冷笑,“是我那好父皇。”
沈灵蕴思忖一瞬,道:“是那位元正道人告诉你的?”
元启道人是元正道人的师兄,或许那位道士他知道些什么。
萧璟承微微颔首以作回答,他道:“娘,这个天下,我是一定要争的。但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,也不只是为了你,更是为了天下百姓。”
“方才见到娘亲之前,黎叔找到我,告诉了我一个秘密。父皇在云州行宫遇刺身亡,萧亦瑄将死因推给了我,还打算回到京城,给那个人做继子。”
“能做大盛皇帝的,除了他之外,只能是我。否则,等待我们母子二人,还有江眠黎叔等人的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沈灵蕴沉吟了片刻,道:“不论你想做什么,娘都会支持与配合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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