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没了手,有人没了脚,也有人正在流血。
何芳英把何月折的头轻轻地扭回来:“石榴,别看。”
“……”
城市不允许任何餐馆出现,像面包店这种虽然可以,却需要向它们支付“费用”,而这个“费用”,就是身体。
在第一次看见面包店的店长的时候,何月折承认,她又被吓到,毕竟那样一个“怪物”,说着人话,穿着人的衣服,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害怕。
可是何芳英说,那个“怪物”是她的同学,她们曾经也是很要好的朋友。
为了她们的计划,她甘愿变成“怪物”,失去身体,失去记忆,只要她们的计划可以成功。
接下来,何芳英又带着何月折在城市里到处逛了逛。
她一个又一个地给何月折讲着,这个地方她的哪个朋友曾经来过、曾经工作过,甚至她根本看不见她们现在究竟到了哪里,仅仅凭借记忆、凭借过去走了那么多次,她就能清晰地讲述出来。
偶尔,她们还遇到何芳英的几个朋友,何芳英把何月折介绍给她们,说她是她的宝贝,请她们帮忙照看照看。
何芳英睁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,始终笑着。
可是笑着笑着,她的嘴角就落下去了。
一天,一天,又一天,她带着何月折逛了一天又一天,结交了一个又一个的朋友。
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,她也在偷偷计划今天要去哪里,明天又要去哪里。
每天都很忙,每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,很累,很难过。
何月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她心疼她,想要让她停下来。
可是“爱”就像当初的那块血肉,死死地堵在她的喉咙里,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能流泪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好了,不哭,不哭,石榴,不哭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哭了啊,乖乖睡觉了啊。”
“……奶奶。”何月折翻过身,看着何芳英。
何芳英满脸疲惫,却在何月折翻过身的瞬间扬起了嘴角:“奶奶在。”
[奶奶,]何月折的泪水流的更猛了,[你不要走,好不好]
“……奶奶不会走的,奶奶怎么会走呢?”
“……”
何月折知道,这个何芳英,是来自那场地震的何芳英,所以,回到现实的她,很快就会死去,而这个死,是她心甘情愿的,是她一定要做的,是谁都无法阻拦的。
[奶奶,我不明白]
“不明白什么?喔,不明白太阳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,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这么穷?小孩子就是对这些东西好奇啊。”
[奶奶,我不明白,为什么你一定要走,就这样陪着我,不好吗]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石榴啊,”何芳英的声音很轻,“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,就算会粉身碎骨,就算会失去一切,也必须要去做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肯定很早就认出奶奶了吧?”
“……”
“奶奶这辈子,谁都不亏欠,唯独亏欠你啊,石榴,奶奶亏欠了你太多,爱,陪伴,奶奶没有给你一个像样的、幸福的童年,让你成长的这么痛苦、难过,抱歉,石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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