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气不可避免地在滑落,指挥系统也因最高统帅的缺席而显得有些凝滞不畅。若非提前安排的几位副将竭力支撑、严防死守,恐怕战线早已出现溃败之象。
风清绝此刻悄然出现在大营附近,她目光冷峻地扫过远处连绵的军营和更远方被战火熏染的夜空。
风清绝立于隐秘的树影之下,神色沉静如水。她抬手,指尖在耳后轻轻一搓,揭下了那张精心绘制、代表着“萧凤鸣”身份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,露出了其下本属于她自己的、更为明艳逼人的真容。
她没有丝毫停顿,又从随身的玄妙空间里取出了另一张做工同样精巧、但容貌截然不同的面具。这张面具轮廓略显粗犷,带着几分江湖风尘之气。
她仔细地将新面具覆于脸上,细致地按压边缘,使其与肌肤完美贴合,不见丝毫破绽。
随即,她闪身再次进入空间。片刻后,再出现时,身上那件矜贵的锦袍已换成了一身利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。
外罩一件半旧的避风短褂,腰间随意束着布带,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游侠或探子,彻底隐去了丞相嫡子那通身的贵气。
准备妥当,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,很快便捕捉到了隐藏在树干、岩石上的特殊记号,那是阁中特有的联络暗号。
她沿着记号指引,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林间,不多时,一座隐藏在深山坳里的山寨便出现在眼前。
山寨哨塔上的守卫远远看见她的身影,待她走近,看清她此刻伪装出的面容后,立刻神色一凛,恭敬地抱拳行礼,无声地打开了寨门,放她入内,显然对此人的到来毫不意外,且知其身份尊贵。
风清绝径直走入山寨主厅,找到此地的负责人红穗、身材壮硕,精明干练的女子。
“人怎么样?”风清绝开口,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了些,与她此刻的伪装容貌相配。
红穗见到她,立刻抱拳躬身,低声回禀:“回主上,还活着,关在地牢里。”
“嗯。”风清绝微微颔首,只要人没死,计划就能继续。她伸出手腕,递到红穗面前,语气平静无波,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:“找根结实点的绳子,把我绑了,和她关在一起。”
红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但很快便收敛起来,她对主上种种出人意料的手段早已习以为常,毫不迟疑地应道:“是。”
风清绝继续吩咐,语速平稳,条理清晰:“看好时机。待我信号,我会带她‘逃’出去。届时,你们派人佯装追击,动静闹得大些,逼真些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红穗重重点头,眼中已全是了然和跃跃欲试,“定会演好这场戏,绝不让主上失望!”
风清绝不再多言,任由红穗取来麻绳,将她的双手在身后缚住。随后,她在红穗和另一名心腹的押送下,低着头,走向那阴暗潮湿的地牢,一步步踏入为青赫琉精心设计的剧本之中。
地牢深处,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霉腐与血腥混合的浊气。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,偶尔滴落,在死寂中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。
角落里铺着一层薄薄脏污的稻草,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那里,瑟瑟发抖。
那便是失踪已久的假太子,青赫琉。
此刻的她,早已不复往日东宫的雍容华贵。一身原本质料上乘的锦袍已被鞭笞得破烂不堪,洇染着深一块浅一块的血污和污渍,紧紧黏在伤口上,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撕扯般的剧痛。
做戏
她脸上青紫交加,嘴角破裂,干涸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下颌。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隙,另一只虽然能视物,却也充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恐惧与痛苦。
她像一只受尽惊吓和折磨的幼兽,尽可能地将自己缩成一团,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,或者减少一些被注意的可能。
冰冷的寒意从身下的石板和周围的墙壁不断渗入她的骨髓,让她控制不住地打着冷颤,连带身上的伤口也一抽一抽地疼。
呼吸微弱而急促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不知哪处的暗伤,带来一阵闷痛。
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,地牢沉重的铁门忽然发出了“哐当”一声刺耳的巨响,然后是锁链被打开的哗啦声。
青赫琉猛地一颤,几乎是本能地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,将头深深埋入臂弯,身体僵直,连呼吸都屏住了——她以为是那些折磨她的人又来了。每一次开门,都意味着新一轮的痛苦和羞辱。
然而,预想中的呵斥或鞭挞并未立刻降临。
她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呵斥:“滚进去!老实点!”
接着,是重物被推搡撞进来的闷响,以及一声压抑的、属于女子的闷哼。
强烈的恐惧和微弱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逃避的本能。青赫琉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,从那脏污的臂弯缝隙中,抬起那只尚且能视物的、布满血丝的眼睛,怯怯地望了过去。
昏黄摇曳的火把光线下,她看到又一个身影被丢了进来。
那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,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似乎是因为被推搡的力道太大,踉跄了几步后重重跌坐在离她不远的冰冷地面上。
她低着头,散落的发丝遮住了部分面容,看不清具体样貌,但身形看起来颇为狼狈。
青赫琉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。是和她一样倒霉的俘虏吗?看打扮不像军中的人,也不像官员。是江湖人?
可是……那些人为什么要把她和自己关在一起?
恐惧依旧牢牢攫住他,她不敢动弹,甚至不敢大声呼吸,只是用那只惊恐而迷茫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新来的狱友,心中充满了混乱的猜测和更深的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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