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月将棚屋改造成维修铺,那挂着歪歪扭扭“维修”字样金属牌的铺子,已然成为这片区域一个不大不小的传奇。
传奇的核心,是江临月。
她不再是那个刚从废墟里爬出来、浑身是刺的孤狼。
岁月的磨砺和稳定的生活让她沉淀下来,眼神依旧锐利,却多了份沉静的底气。
常年的劳作和精密的维修工作,让她的身形更加挺拔结实,手臂、肩背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。
当她专注地拧紧某个精密零件,或是用力撬开顽固的金属外壳时,绷紧的肌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、油亮亮的光泽,充满了野性的美感。
三小只——现在该叫三少年了——依旧是她最忠实的助手和……观众。
阿咪能独立处理不少故障,眼神沉静,颇有江临月当年的风范;
阿兔还是活泼些,负责对外交涉和跑腿,那颗小豁牙早在一年前换了牙,笑起来依旧灿烂;
阿灰依旧沉默,但一双巧手青出于蓝,对精细线路的感知堪称天赋。
他们围在工作台旁,递工具,打下手,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被江临月操作时那充满力量感的动作所吸引。
那油亮亮的、健康的肌肤下涌动的生命力,是这个昏暗世界里最耀眼的光源,让他们感到无比安心与……崇拜。
江临月偶尔抬眼,撞上他们亮晶晶的、仰视的目光,会不耐地“啧”一声,或用沾着油污的手指弹一下离得最近的额头:“看什么看?图纸看懂了?零件分完了?”
挨了“打”的家伙会缩缩脖子,嘿嘿一笑,赶紧低头忙活,但那目光,过不了多久又会悄悄飘回去。
修理铺的生意火爆,江临月的手艺好,收费相对公道,也不惧来找茬的,渐渐有了口碑。
信用点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智脑。
终于,在一个平静得如同往日任何一天的黄昏,江临月清点完信用点,将它们转入一个不记名的账户。
她对着那台经过无数次维修升级、终于稳定运行的破旧智脑,确认了许久。
然后,她关闭了店铺,转身,看向已经比她肩膀还高的三个少年。
“收拾东西。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“只带最重要的。”
阿咪、阿兔、阿灰心脏狂跳起来,眼睛闪闪发光。他们没有多问一句,立刻行动起来。
没有隆重的告别,没有对过去的留恋。
他们所有的家当,也不过是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,里面装着工具、高能量食物、水,以及……那四张刚刚通过黑市渠道、花了他们整整两年积蓄换来的公民身份证。
四人最后一次走过熟悉的、弥漫着铁锈和污水气味的通道,绕过那些麻木或贪婪的面孔,来到了通往地面的、隐蔽且需要特殊权限的升降平台。
江临月刷了身份卡,冰冷的电子音提示验证通过。金属门缓缓滑开,里面是干净却冰冷的空间。
在踏入的前一秒,江临月回头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挣扎、厮杀、并最终带着“家人”杀出一条血路的地下世界。
目光中没有恨,也没有眷恋,只有一片沉静的告别。
她率先踏入升降平台,三个少年紧随其后。
门,缓缓合上,隔绝了身后的一切。
轻微的失重感传来,平台开始稳定上升。
灯光变得明亮稳定,空气也逐渐清新。
阿兔忍不住小声问:“主人,地上……是什么样的?”
江临月看着前方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,感受着脚下传来的、明确指向地面的震动,松了一口气。
她声音里带着轻松的意味,“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灯光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,汗水与机油早已洗净,显露出原本清俊的眉眼。
身后的三个少年,紧紧靠着她,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,和对与她共同未来的无限憧憬。
升降平台持续上升,带着他们,冲破黑暗,奔向一个真正拥有黎明和黄昏的世界。
他们的故事,在地下城画上了句号。而在地上,新的篇章,才刚刚开始。
地上世界的阳光,毫无遮挡地透过宽大明亮的落地窗,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将空气中的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。
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“家”,墙壁雪白,地板光洁,有独立的厨房,独立的卫生间,还有大大的、能接收到自然光线的阳台。
江临月用一部分积蓄,提前购置了这处位于平民区但环境清静的房产,四个卧室,足够每人拥有独立空间,还有富余的储物间留待日后发挥。
她设想得很好,孩子们长大了,需要隐私,需要属于自己的天地。
然而,现实似乎与她开了个小玩笑。
当江临月在自己那间带独立洗漱间的主卧里,久违地享受了一个热水充足、沐浴露芬芳四溢的真正热水澡后,她一边用柔软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,一边裹着干净的睡袍走出来,准备享受一下独处的宁静时,她愣住了。
她那宽敞柔软、铺着崭新床品的大床上——塞满了——三大只。
是的,阿咪、阿兔、阿灰,这三个已经抽条长高、俨然有了少年少女模样的大孩子,在自己房间飞快地冲了个战斗澡后,不约而同地、熟练地,占领了她的床。
阿兔占据了靠窗的有利位置,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;
阿灰缩在中间,抱着一个软枕,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一团温暖的绒毛;
阿咪则靠在床头,手里还拿着一本从地下城带上来、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的旧书,假装在看,但眼角余光一直瞟着洗漱间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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